卢小小很听话,站了起来。
麦糖糖等她站稳了,便伸出了手,朝了她那张干瘦的脸,狠狠地“啪”一声,就甩了她一记耳光,直把她打得乾坤逆转,日月无光。
随后麦糖糖仰头,挺胸,收腹,努力装出趾高气扬的样子。她身上穿的还是那套被法式红菜汤染红了的衣服,牛肉,胡萝卜,番茄,洋葱块,紫菜头已拿下来了,污渍还在,那汤的浓郁味儿还在,久久挥之不去。
麦糖糖踩着细细的低跟的鞋子,“驾驾”地走出了医院门口。
辛亚雷不理他那狼狈不堪的妻,而是小跑着追了她:“麦糖糖!麦糖糖!”他跑到麦糖糖跟前,一脸歉意:“麦糖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不懂事,无礼取闹!害你冤枉!”他又再说:“我更没有想到,你……你是个好女孩子!”
麦糖糖盯他,忽然觉得他像了个小丑。
麦糖糖再次的,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以了闪电般的速度,劈手的就往辛亚雷脸上,送上了一记耳光。
“啪!”
这声音比落到他老婆卢小小脸上的声音,还要响,还要清脆。麦糖糖太用力,连甩了两记耳光,她的手掌竟然辣辣的痛了起来。随后她冲到马路边,拦下一辆的士,上了车。
的士绝尘而去。
过了两天,郑一南陪着麦糖糖,去辛亚雷的制衣厂辞职。
虽然还了自己的清白,但她在辛亚雷的制衣厂呆,也没意思了。反正,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现在留麦糖糖的地方,是郑一南家的超市。不是麦糖糖吃回头草,此超市,不是她以前打工的那间超市,而是郑家刚开的另外一间连锁超市,规模要比旧超市大得多,也有档次得多。
请她回去的,是郑一南的老爸郑老爷子。
他一直找不到满意的会计师。
老奸巨猾的会计师,郑老爷子不想要,害怕人家把他算计了去。年轻青涩的会计师,他又嫌人家不熟悉业务,经验不够,工作不够认真负责。于是,郑老爷子忽然就想起麦糖糖来,还有麦糖糖的种种好处。
毕竟,麦糖糖从大学毕业出来,便为他打工,做了长长的四年多时间,彼此之间都知根知底。麦糖糖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上进心,是那种不想当老板的打工仔不是好打工仔的那种,但她踏踏实实,工作起来认真细致,尽职尽责,极少出差错,难得的是,她没有贪他家钱财之心,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郑家超市的事儿。
郑老爷子找不到麦糖糖,因为她换了电话号码。
郑老爷子很是烦恼,吃饭的时候,无意中说起这事儿。结果郑一南一听,顿时一拍大腿:“你找麦糖糖?怎么不早说?我有她的新手机号码,前些日子我们还在一起吃韩国料理。”
郑一南有麦糖糖新手机号码,麦糖糖换了号码后,群发短信给为数不多的人,让他们知道她的新号码,郑一南是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郑老爷子一听,喜出望外。
比他更喜出望外的,是他的妻,也就是郑老夫人。郑老夫人想多了,认为郑一南有麦糖糖新手机号码,两人还在前些日子一起吃韩国料理,那两人的关系一定是不一般。
如换以前,郑老夫人不会把麦糖糖这个来自小乡镇,没有家庭背景,且土里土气的打工妹看到眼内,认为她不配,高攀不起。但自从知道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性取向有问题后,郑老夫人就调整了心态,认为只要是女的,只要未婚,她都希望能够把人家发展成为她的准儿媳。
男人爱男人,太混帐!
抛开被别人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脊梁骨被无数双手指戳,用羞辱嘲讽鄙夷的目光看着不说,紧要的是,那个男人能给她把孙儿生下来叫她“奶奶”嘛?还是男人爱女人,女人爱男人,来得比较正常。
郑老夫人喜气洋洋地催郑一南:“快打电话给拉糖糖呀!有空叫她到家里坐坐,吃吃饭什么的,她一个女孩子孤孤单单在这个城市,怪冷清的。”
郑一南也乐得让他老妈误会。
他是鸵鸟政策,躲得一时是一时,躲得一天是一天,明天的忧虑自有明天担当。此刻拿麦糖糖作挡箭牌,刚好求之不得。
郑一南打电话给麦糖糖的时候,刚好她从医院冲了出来,上了出租车。
郑一南刚在电话说:“麦糖糖——”
麦糖糖的愤怒,屈辱,委曲,伤心,难过,顿时齐齐涌上她心头,以了很快的速度,在她全身,每一个细胞,蔓延开来。她刚刚伪装着的坚强,随着郑一南这的一声“麦糖糖”,不觉全盘崩溃,忍不住大哭了起来,泪水“哗啦哗啦”的流,哭得不亦乐乎。
香港那一游,麦糖糖无意中和郑一南结下友谊,她最难堪最狼狈的场面,他都见识过了,所以麦糖糖也不必在他跟前,维持所谓的什么美好形象。
“麦糖糖,你怎么啦?”郑一南在那边吓着了,失声嚷嚷:“哭得堪比孟姜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想死!”麦糖糖连哭边说:“我不想活了!”
“麦糖糖,又怎么啦?是不是那个叫元什么倾落的,又再欺负你啦?”郑一南声音高两个八度,那焦急不是装出来的。
“没有!那个叫元什么倾落的没有再欺负我!”麦糖糖还在哭:“是另外一个男人,他……他欺负我!”
“什么?另外一个男人欺负你?麦糖糖,他是不是强暴你?Ah,God(啊,上帝)!”郑一南这家伙想像力挺丰满,他在电话那边,一声惊叫,痛心疾首地嚷嚷:“怎么会这样?麦糖糖,快,快报警,打110,找POLICE(警察),把他绳之以法!”
麦糖糖给气死,只好先止住哭声,骂他:“强暴你的头!我才没有那么低能,给他强暴了去!”
电话那头的郑一南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真的是关心她:“Ah,Godbless(啊,上帝保佑)!你没有给他强暴!这就好!这就好!”他埋怨:“麦糖糖,你说话说清楚点呀,别一惊一乍的来吓我。”
“是他老婆欺负我,他老婆怀疑我和他有一腿!”麦糖糖又再大哭了起来。
“他老婆真混帐!”郑一南说:“麦糖糖,你也这么死蠢,给她Bully(欺负)?”
“没有!刚刚我甩她一记耳光了,还有连带她老公的耳光也甩了一记。”麦糖糖说。
郑一南在电话那边嘻嘻笑,夸她:“这才是我所认识有麦糖糖嘛!Wonderful(好样的)!兄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佩服你的头!”麦糖糖扔下电话,没心情再和他胡扯。
的士司机是个年轻的女子,她一边开车,一边扯了餐巾纸给麦糖糖,让她擦眼泪鼻涕口水。她同情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女孩子长得好,也不一定全是好处,总是有这种和那样的麻烦,也总人误会了去。”
的士司机是一个五官秀丽的女子,眉眼间的妖娆,若隐若现。大概,她也有过类似像麦糖糖一样的经历,所以感触颇深。
她说的,何尝不是道理?
以前麦糖糖没遇到元倾落之前,因为不会打扮,土里土气,且不漂亮,不风情,不迷人,从来都是无法使男人产生幻想的女子,也从来都是太太团们眼中的安全人物,没有人把她当了狐狸精。
翌日下午,郑一南捧了一束香水百合,风度翩翩的到麦糖糖的出租屋来找麦糖糖来了。
他给麦糖糖传达了两个信息。一:他家老头子出了比以前多一半的薪水,请她到郑家刚开的另外一间连锁超市担任会计师;二:他家老佛爷请她到他家去坐坐,吃吃饭什么的。
麦糖糖答应了一,拒绝了二。
对于郑一南的雪中送炭,让麦糖糖感到了春天般的温暖,也让她深深体会到,什么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的真正含义。感动之余,麦糖糖抱了郑一南,给他一个很西方式的拥抱:“谢谢了,郑一南!”
郑一南嘻嘻笑:“别光嘴里说谢,要付出实际行动呀。
麦糖糖斜眼看他,恶作剧地问:“要不要我以身相许来报答?”
“不要不要!”吓得郑一南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对你的身体没有兴趣。”
“不要拉倒。”麦糖糖耸耸肩。
因为有事要求到郑一南,让他过两天客串做她的“托儿”到辛亚雷的制衣厂辞职,麦糖糖极力讨好他:“郑一南,既然你不要我以身相许来报答,那我下厨,给你做一顿好吃的吧。”
郑一南看她一眼:“你会下厨?”
也难怪郑一南这么问。如今的女孩子,都是上得了厅堂,下不了厨房的主儿——那使人凤凰变麻雀,走向黄脸婆路上的油腻活儿,谁会这么白痴,大脑进水,愿意做?有空,不如画眉,涂甲,美容,做健身操去。
其实麦糖糖平日里也不爱下厨。
她的厨艺不怎么样,不过罗宋汤做得挺拿手,那是跟江嘉唯学来的。如今麦糖糖搬出来自己做了,偶尔也会做上一大锅罗宋汤放在冰箱里,周六周日懒出去,便用罗宋汤泡方便面,罗宋汤做多了,水平就提高了。
她欺负郑一南不懂她底细,抬起小小而精致的下巴,得意洋洋地自吹自擂,来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郑一南我告诉你哦,我的厨艺很不错,家常菜做得挺有水平,色香味俱全,包管你吃到连碟子都想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