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糖糖骗得了她自己,但她的身体,却出卖了她。
元倾落忽然横腰就抱起了麦糖糖,大踏步地朝了他卧室走去。再接着,他把麦糖糖放到了那张她渴望已久,梦寐以求已久,那张豪华而又香又艳又柔软又奢靡迷离着淡淡香氛的大床上。
床头的上方,挂着一幅很大的油画。
是仿版安格尔的《泉》,一个少女扛着一个水罐在肩上,水罐里的泉水在流,少女裸着身子,露出了美好的胸,细小的腰,还有修长的腿,眼神清澈,如泉水一样,干净无比。
元倾落将麦糖糖扔到床上后,他的整个人,也跟着重重地压了下来。
麦糖糖体内压抑了很久的欲望,呼之欲出。
所有的意识,渐渐地在消失。
麦糖糖正在情迷意乱中,元倾落的嘴唇移到了她的耳朵旁,他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低低地笑,一边笑一边说:“糖糖,你不是一直想我和上床吗?现在我就成全你!”
元倾落的笑声中,带着某种邪恶,某种轻薄,落到麦糖糖的耳朵中,就像一盆寒冷刺骨的水,把她从头淋到脚。麦糖糖的自尊,冷不防的就被刺激了,瞬那间,她感觉到她的自尊,被元倾落打击得百孔千疮,血肉模糊。
麦糖糖的身子,顿时僵直。
麦糖糖的血液,顿时冷却。
麦糖糖那飞扬的五官,顿时,恢复了原位。麦糖糖清醒了过来,她的头脑,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麦糖糖忽然的,不想上元倾落的床了,她也不想和元倾落身体纠缠,水乳交融了。此时此刻她的欲望,激情,就像一个正在“哗啦啦”地流水的水咙头,突然间被关闸,于是,什么都停止了。
因为停止,麦糖糖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元倾落伸手,要解麦糖糖的衣服。
麦糖糖紧紧咬着嘴唇,只觉得一阵怒火,还有一股内在的仇恨,在狠狠地噬咬着她的脏腑。她盯了元倾落,恨恨地,仇视地,紧紧地瞪着,然后,以了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低头,张开嘴巴,猛地朝他正要解开她衣服扣子的手张嘴狠狠地咬下去。
麦糖糖用了啃骨头的劲,使了很大的力气,咬得真的是狠,狠到她的口腔里,很快有了一股咸咸的腥腥的味道——元倾落的手背,被她咬伤了,渗出了血来。
元倾落想不到麦糖糖的情绪会像春天的气候,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被麦糖糖这么一咬,吃痛,顿时一声大叫:“啊!”
麦糖糖犹不解恨。
打铁要趁热,打人要趁势是不是?于是麦糖糖狠狠的把自己的一双脚丫子,化成了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神功,张牙舞爪,朝着元倾落身上雨点那样的毫不客气落下。元倾落的身子顿时就像只烂掉了的苹果,“骨碌碌”地从麦糖糖身上滚落了下来,然后,被麦糖糖的脚丫子狠命地乱踢,乱蹭中,他的身子又再“骨碌碌”的,翻滚到地上。
“轰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元倾落发出一声惨叫。
麦糖糖只是小小的犹豫了一下,就“嗖”的一声从了床上挣扎着起来,又再“嗖”的一声冲下床去,冲锋陷阵那样,就要夺门而逃。还好,她身上的衣服只是有点凌乱,没有衣冠不整,更没有被脱下来。
元倾落反应快,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拽住她,不给她逃之夭夭。大概刚才元倾落翻滚下床的时候,是脸孔朝地,而他的鼻梁太高,给这么一碰,鼻子里居然有血流出来了。
但他也不管,再次用手臂,紧紧抱住了麦糖糖。
麦糖糖挣扎,将她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手背,然后怒吼:“放开我!元倾落,放开我!”
元倾落没有放开她,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出声来:“怎么啦宝贝?到底我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难道我不够温柔?你竟然这么野蛮对我?”声音平稳,和缓,悠长的韵味,但语气中,却带着某种轻薄与痞气。
麦糖糖又再被激怒了。
也许,是麦糖糖多心了去;也许,元倾落那句话,只是随口而说;又也许,元倾落没有邪恶之意,更没有轻薄之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落到麦糖糖耳朵中,让她很不舒服,有一种被羞辱,被嘲讽,被鄙夷的感觉。
她一直想和元倾落上床没有错。但元倾落,用得着要这副施舍的口吻和她说吗?好像她很下贱似的。
麦糖糖生起气来,便头脑一片空白。结果,她想也没想,便劈手的,在元倾落脸上,很用力地给了一记耳光。近来她打人耳光——不,准确来说,是打元倾落耳光,还真的是打上瘾了。
竟然一而再。
元倾落伸手捂住了左边脸。
这时候他的鼻血不流了,但落了嘴巴下巴全是,血红的一片,很恐怖。元倾落也没有理会,仿佛不知觉似的,他望向麦糖糖,一双眼睛,黑森森,幽磷磷的,忽明,忽暗,不知道他想些什么。
突然,他把他的右边脸朝麦糖糖递了过来,笑着,一边戏谑地说:“Jesus said:If someone strikes you on the left of the face,then,,even the right to play up to his face(耶稣说:如果有人打你左边脸,那么,连右边脸也给他打)。”
麦糖糖看他,咬着嘴唇。
冲动之下,她还真的抬手,朝他右边脸打去。
麦糖糖的巴掌还没落到元倾落的脸上,手腕已给元倾落紧紧抓住,他脸色阴沉,眼睛喷着火:“我元倾落二十八岁了,一共给人甩了两次耳光。第一次是我高三那年,擅自退学不去念书,而是跑去学美发,结果给我老爸甩了一记耳光;第二次,在香港,你甩了我一记耳光;这次,你又再要甩我一记耳光。麦糖糖,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的巴掌落到我脸上!”
“谁叫你欺负我?”麦糖糖嚷嚷。
“是吗?麦糖糖,我有欺负你吗?”元倾落声音讥讽:“抑或,你愿意给我欺负?”
麦糖糖把脸憋了个通红,回答不上来。
她有愿意给元倾落欺负吗?有吗?麦糖糖不懂得怎样回答,只好咬牙切齿地说:“元倾落,我恨你!”
元倾落的目光一直落到她的脸上,死死地盯着她,眼睛眨也没眨。突然,元倾落脸上的阴沉消失了,眼睛里的愤怒没有了,他咧开嘴,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得那么欢:“麦糖糖,难道我说错了吗?或是,我说到你心里去?所以,你恼羞成怒?”
麦糖糖当然恼羞成怒!
她能不恼羞成怒吗?
她更大的恼羞成怒还在后面哪!麦糖糖咬着牙,趁了元倾落不注意,忽然抬起脚,仿佛拚尽毕生力气那样,狠狠地朝了元倾落的脚跺去。
元倾落冷不防的给她这阴招,不禁发生“啊”的一声惨叫,连忙抱了他的痛脚,蹦跳了起来。
此时不溜,待何时?
麦糖糖赶紧以了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冲出了元倾落的房间。不想元倾落又再追了出来,动作迅速得像了一头豹子那样,猛地一把拽住她。
麦糖糖无计可施,眼睛一转,突然看到不远处的茶几上放着一把水果刀,于是她用力地甩开元倾落的手,像箭那样冲过去,一把的就抓了水果刀,把尖利的水果刀对着自己的喉咙。
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麦糖糖也佩服自己够镇定,叫嚣着说:“元倾落,你别乱来!如果你不放我走,我马上自杀,死给你看!”
元倾落恼怒万分:“麦糖糖,你威胁我?”
麦糖糖扬起了头:“对,我就是威胁你!”
元倾落脸色铁青:“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威胁我?”
麦糖糖“哼”了一声说:“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人,一个被逼上绝路的女人!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凭什么?”元倾落咬牙问。
“凭我恨你!”麦糖糖说。
元倾落盯着她,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那种深仇大恨的样子,恨不得剥她的皮,抽她的筋那样——麦糖糖这样对他,出于他意想之外,怎么不叫他窝火?终于,他嘴里恨恨的爆出了一句粗口:“妈的!”
麦糖糖背脊一挺,大声地说:“别说叫妈,你就是叫奶奶也没有用!”
元倾落没有叫“奶奶”,他瞪了麦糖糖一会儿后,便大踏步,朝她过来。麦糖糖吓得脸色苍白,拿着水果刀的手哆嗦了一下,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嘴里一边嚷嚷:“元倾落,你别过来!别过来!我……我说得到做得到!我真的要自杀了啊!”
元倾落才不管她自杀不自杀,还是冲了过来。
麦糖糖咬了咬牙,不甘就范,心一横,来个鱼死网破,水果刀就对着自己的喉咙,狠命的要刺过去,打算来个宁死不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女。
说时迟,那是快,元倾落已冲到了她跟前。
这家伙,就像得到了哪位武林高手真传,快如闪电的一抬脚,冷不防横空扫来,刚好踢中麦糖糖的手腕。水果刀顿时从麦糖糖手中脱出来,“当啷”一声,飞到墙壁,落了下来。
麦糖糖大惊失色,“哎哟”了声。
刀子没了,想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女也不成了。
元倾落站在麦糖糖跟前,盯着她。麦糖糖也不甘示弱,也盯着元倾落看。两人的目光,就这样互相瞪着,一下一下地,恨恨地,仇视地,紧紧地瞪着。仿佛,要把自己的目光,变成钉子那样,一直扎,一直扎,深深地扎到对方的身体,让对方痛不欲生。
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觉。
模糊不清,却无法逃避,仿佛是命中注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