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去吃鱼蛋。
鱼蛋,让麦糖糖不怀好意的想起“鱼蛋妹”。
“鱼蛋妹”是二十年前香港的一种色与情行业,主要是在旺角这个地方。据说,是在一个非常黑暗的小房间里,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给男人乱摸,因此叫“打鱼蛋”,而那些女孩子,就叫“鱼蛋妹”。
曾经,“鱼蛋”就代表女孩子的胸。
当然,如今麦糖糖和郑一雕塑吃的鱼蛋,可不是女孩子的胸,而是香港常见的小吃,由鱼肉制成,吃的时候,蘸上特定的辣椒酱,鱼蛋爽口弹牙,味道好得不得了,麦糖糖和郑一南越吃越喜欢,一下子的,就各吃了五串。
接着,两人又再吃牛杂。
郑一南吃两碗,麦糖糖吃一碗。
牛杂是麦糖糖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煮的很软烂,不蘸酱料,却浓香软滑。再接着,两人又再吃鱼肉酿茄子,酿青椒,酿豆腐,炸鱼旦,炸甜番薯……吃到最后,腰都差点直不起来。
麦糖糖捧着肚子,嚷嚷:“郑一南,我不能再吃了,再吃,我的胃就要被撑破了。”
郑一南也说:“我也吃不下了!好饱!”
为了让肚子里的东西消化,麦糖糖和郑一南只好又再去逛街。
此时麦糖糖和郑一南,已化敌为友——其实他们了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而已。如今,在这个繁华而陌生的城市里,两人无意之中相遇,郑一南不幸成为怨男,麦糖糖不幸成为怨女,于是,两人有了共同语言,便一笑泯恩仇,化干戈为玉帛。
两人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去旺角中心,先达广场,潮流特区,还挤着地铁,到尖沙嘴的柏丽大道。
在尖沙嘴的柏丽大道的地铁口不远处的一个马路边,有两个大男孩地那儿表演,他们面前堆着乐器,自我陶醉地演奏着小提琴和羽管健琴,有时候是二重奏,有时候是单独演奏,一副很专业的架势。
街上人来人往,人们事不关己的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有三两个人停下脚步,站在男孩子跟前,听了好一会,又散去,又有人停下来,又在听。
麦糖糖和郑一南无所事事,于是凑了近去听。
那两个男孩子长得并不帅,个子也不高,皮肤有点黑,单薄,瘦弱,有一个还一脸的青春痘,另一个清秀点的留了长头发,梳了马尾巴在后面,但他们身上,有一种浓郁的所谓的艺术家气质。
麦糖糖和郑一南站了在哪儿。
听了又听,听了又听。
也许,是两人神情太多专注,又也许,是两人站的时间太久。路上的人们来来往往的,行色匆匆,或驻足一会,或许擦肩而过,就麦糖糖和郑一南特别,站在那儿,一副天长天久的样子。两个男孩子因此注意到了他们,其中那个长头发的男孩子,朝了他们点点头。
麦糖糖和郑一南报以他微微笑。
后来长发男孩子大概是累了,停了下来,在旁边的包包里找出一瓶矿泉水来喝,一边喝一边用广东话问:“你们会玩器乐吗?”
郑一南用澳洲英语回答:“NO。”
麦糖糖则用普通话回答:“我会拉二胡。”
长发男孩子惊诧,用了不大流利的普通话问麦糖糖:“你会拉二胡?”
麦糖糖说:“嗯。”
长发男孩子从一个大包包里,拿出了一把二胡来,他问:“要不要来演奏一下。”
麦糖糖说:“好。”
虽然是班门弄斧,虽然是小巫见大巫,但麦糖糖一时兴起,忍不住的手痒,还真的想表演。她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呢,在陌生的城市里,在人来人往的大街头表演二胡。
不过麦糖糖不管了,哪怕是幼儿园的水平,那又何妨?反正演奏不好,又不必要坐牢,或罚钱,怕什么?大不了是别人的喝倒彩。
麦糖糖演奏了她拿手曲目,《梁祝》——就是不看曲谱,麦糖糖闭着眼睛也能拉出来。奏完一曲,有行人走过来,掏出钱,放到旁边的一个小小的纸盒里。于是麦糖糖又再演奏《二泉映月》。“咿咿呀呀”的二胡声,丝丝缕缕漫过心底,在风中纠缠,飞舞,飘远。
短发男孩子惊诧:“你是搞音乐的?”
麦糖糖说:“不,只是爱好。”
短发男孩子赞:“不错哦,业余的也有这个水准。”
麦糖糖笑:“谢谢。”
郑一南则很给面子的“噼哩叭啦”卖力鼓掌。
放下二胡后,时间还早着,距离太阳西去还有好几个小时,麦糖糖和郑一南无所事事,于是两人坐在旁边的长椅里,晒着太阳,看着周围的繁荣昌盛,马路上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麦糖糖忍不住,陆陆续续的,向郑一南诉说着她和元倾落的故事,有时候说到伤心激动处,她还落下了眼泪。麦糖糖是真的哭了,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珍珠,一串串地落下。
郑一南没有嘲笑她,他拿出餐巾纸来,给她擦眼泪,还把她搂到他的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用他有肢体语言,默默地安慰她。
“我是不是像了一个蠢蛋?”麦糖糖问郑一南:“是不是很白痴?”
“不!”郑一南说:“爱一个人,总会这样的疯狂,总会不计后果。”
麦糖糖吸着鼻子说:“谢谢你,郑一南。”
郑一南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Dear(亲爱的),不愉快的事,总会过去的。”
麦糖糖说:“嗯。”
其实郑一南的心情比麦糖糖好不了多少。他到香港,已是第三天了,可是他的恋人一直没有出现,手机关了,住的地方也搬了,甚至在公司辞了职,他好像下定决心,永远不要再见到他,永远要在他的世界里消失。
“你们为什么要分手?”麦糖糖问:“是她不爱你了吗?”
郑一南摇头:“不,他爱我,我也爱他。”
“那你们为什么要分手?”麦糖糖问。
“他的家人反对,我的家人也反对。”郑一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脸愁苦:“他受不了别人排挤的目光,他痛苦,我也痛苦。哎,我们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
别以为爱情不自由是封建社会时代的产物。
其实现代,哪怕是二十一世纪,很多爱情,也是身不由己。因为爱情,并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也不单单是,你爱我,我爱你,就足够。爱情的中间,往往是涉及周围的环境,社会的地位,家庭关系,双方父母的态度。
郑一南是有情人不能成眷属。
麦糖糖是她爱的人不爱她。
这时候有几个同是内地游客的中年女子从他们身边经过,一边在说话:
“听说香港人都喜欢去黄大仙庙求解迷津,无论是保平安,还是求事业,问姻缘,或是其它的疑难杂症,黄大仙是有求必应,签文很灵验。”
“我儿子30岁了,一直不肯结婚,一会儿我去给黄大仙多烧几柱香,保佑我儿子快些娶老婆,快些给我生一个白白肥肥的孙子。”
“哎,我儿子倒结婚了,可结婚了几年一直不肯生孩子,说搞什么丁克家庭。我也去拜黄大仙去,让儿子儿媳别搞丁克家庭了,好歹也要生一个孩子出来,孙子也好孙女也好,我都喜欢。”
“我也去黄大仙庙。我求一家大小老小,平平安安。”
几个中年女子的兴致勃勃感染了麦糖糖和郑一南,于是两人决定也去黄大仙庙求保佑去。
尖沙咀离黄大仙庙不远,麦糖糖和郑一南搭地铁再回到旺角站,然后转地铁观塘线,到黄大仙站下。
黄大仙庙,也叫黄大仙祠,是一座中国式道教寺庙,也是香港香火最旺的庙宇之一。据说,黄大仙法力高强,能够点石成羊,他羽化登天之后,常常以“药方”度人成仙,因此得到人们的信仰和崇祀。
到了黄大仙庙。
进庙里烧香也要有学问。
先是进门时尽量不要走正门,因为方丈趄晚课时都是从正门进的,其他的人应该从偏门进出,男左女右,进出去时尽量跨右脚,不要踩在门槛上,据说门槛是神的肩膀,踩了就是不敬。
上香时先上香后礼拜,敬在一个炉中三支香就够,并不是多多益善;庙里的垫子是间是给出家人拜佛用的,男人跪拜用左边,女人用右边;许愿时心要虔诚,不可以随口胡乱许愿,因为许愿一定要还愿的,如果没把握做到,就千万别许愿。
在庙里,麦糖糖和郑一南虔诚地跪在黄大仙宝像前,双掌合上,平放在胸前,恭恭敬敬地磕头,嘴里念念有词。
最后,两人各自求了一支姻缘签。
麦糖糖是上上签,签文是:兰田种玉是前缘,此婚必定举桃夭。凤凰岂是凡间种,乘时梁鸿配孟光。
郑一南所抽的签为第15签,签文是:明皇游月殿(上吉)。签文:仙槎一叶泛中流,月殿蟾宫任尔游;盈耳霓裳声暂歇,酒诗吟饮几时休。
什么意思?
麦糖糖和郑一南书到用时方知少,想破头脑,也无法参悟这些高深文字组合。于是两人虚心地拿了签去求解。
给他们解签的,是一位白胡子的老人。
他先说麦糖糖的签:“兰田种玉是杨伯雍遇仙帮助种玉因而娶到佳妻的故事,这里加上前缘,就有已经珠胎暗结的意思。桃夭是诗经里的一篇,也是赞叹女子出嫁啊,凤凰不是凡鸟,那就是仙配,乘时是说赶上好时候,梁鸿孟光出自后汉故事举案齐眉,也是说恩爱夫妻,非常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