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这个身穿黑衫的中年人上了车，不过两人并没有更多寒暄。因为关于很多事，面前这个中年人也只是脑海中有一个模糊印象。这是属于两代人的岁月隔阂，对于他二伯来说，那是亲身经历的人生。而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一个故事。
故事可能被遗忘，但是人生却是终身难忘的。
我亲自见一次这个老人，这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和敏这个人爱热闹，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让老何在后边开着车也是跟了上来。
要去的地方并非是城市中心，而是兴华市外的一个郊区。这里重工业发展少，绿化范围大，有山有水，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我见那黑衫中年人欲言又止，看来他心中也是憋了不少话，最终点了一根烟，才是徐徐开口道。“我二伯他身上有旧伤，所以在这个地方修养很长时间了。你过去之后，要照顾着一些他的情绪，他老人家现在身体受不得刺激了。”
想到即将揭晓谜底，我心中思绪万千，点点头应了声。“我明白。”
到了地方，这个地方跟平常小镇其实没啥两样，甚至于这个地方路面并未铺设，所以大部分路面还是土路。
车驶入一个大宅院子，最后停靠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槐树下。
“老林，我带这位后生去见老爷子。你去嘱咐人备好茶点，将后边几位朋友安排一下。”下了车后，黑衫中年人揽着我的肩膀，一同向着里屋行去。
临行时，我瞥到和敏跟老何被送入一旁偏房。“小子！本姑娘还有好多事呢！你快点啊！”
我没回她，跟着这个黑衫中年人拐过两扇庭院的门。
经历过这么多事，在目光不经意扫动间，我发现在这院内有不少机关的痕迹……
这一天的阳光很盛，晒的人身上非常暖和。
再一次转过一个庭院的门后，门两旁有两位正在下棋的老人，其中一人目光向着我们这边望了一眼，然后笑了笑。“由子，您怎么这么快跑回来了？该不会是屁股痒了，想挨二老爷的板子了吧？”
另一人看着棋盘，淡淡笑了笑。“瞎说什么大实话，由子又该不高兴了。”
身穿黑衫的中年男子苦涩一笑。“两位前辈，我二伯他该不会又睡午觉了吧？”
“你小子别以为他睡着了就对付不了你，莫非你忘了上次……”
黑衫中年人连忙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是！是我出去的时候，在秦老的墓前找到了他的后人！”
“老秦？流月！”听到这里，原本脸上一直带着调侃的老人顿住了。那个一直盯着棋盘的老人，也是转过头来，这个老人有一只眼睛居然是瞎的，在眉间到鼻头处，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另外一个老人仔细盯着我看了几眼后，脸上是一副耐人寻味的神情，他勉强笑了笑，似乎隐藏着一丝忌惮。
“进去吧。”
一个小院中，还种着一排茎秆微微泛黄的竹子。
“二伯，二伯？”黑衫中年人向着屋里喊了两声后，伸手敲了敲门。
没动静……
门前的黑衫男子又加大气力敲了敲，里边还没有动静。
我走上前，帮他推开了门。“直接进去说吧，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这个黑衫中年人之前挺硬气的模样，现在反倒是很踌躇。“也好……”
屋内的土炕上，阳光暖暖的撒进来，床上有个脸色发暗的老人正斜躺着，呼吸沉稳。
没想到在南方，也会见到这种北方的炕头。
只是我在屋内刚落脚，那个熟睡的老人却突然间醒过来。他抬起头，有些吃力的起身。“谁？”
“二伯……”身旁的黑衫中年人小声唤道。“二伯，这个人是秦老的后辈。”
我则是直接向着床榻边走了过去，手中还捧着那墓冢当中拿出来的一套黑衣。
“老秦？”老人手撑着床榻坐起，却又仿佛力气不支。
我连忙扶住了他。“您没事吧？”
老人没说话，皱巴巴的脸上，一双内陷的眼睛仔细盯着我，久久不曾挪去。然后他探向我的胳膊脉象，轻轻的一扣。
“没事……没事，你坐下。”老人手指了指床边，示意我坐下。然后又看向旁边的黑衫中年人。“由子，你先出去。我跟他有话要说。”
“是，二伯。”黑衫中年人拱了拱手向着外边走去。
身后的门关上了，隔了半响后，我突然间感觉手中一紧。这个床榻上的老人，原本浑浊的眼睛突然间明锐起来，此刻竟是宛如一只苍鹰在望。
“小子！是谁派你来的！”他顿了顿，又是声音冷冽的嘱咐道。“你信不信，我在你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我微眯了眼睛，面前这个老人的目光让我感觉眼睛有些刺痛感。
只是现在的我，自从去过那墓冢之后，整个人思想中，似乎多出来另外一个，对一切事物格外漠视的态度。事实胜于雄辩：我没有回答老人的话，最终选择闭上眼睛，熟悉着脑海中这种冷冽的感觉。
再次睁开眼后，我带着这种感觉瞥了床榻上的老人一眼。
“你……！”
原本掐着我手腕的老人松开了手，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你和他真的好像……”
只有自己感受过，才知道这种肃杀而又冷冽的精神气质，是绝对装不出来的。我闭上眼睛，将心头那份漠视的感觉勉强压下去。“我来找您，是想要知道关于这套衣服主人的消息。”
老人接过我递过去的衣服，仔细翻动了一会，却是叹了口气。“没错，这套衣服是我当年葬下去的衣冠冢。请问你跟他……老秦他，是什么关系？”
我不太确定眼前这个老人能否接受这个堪称荒诞的事实。“我只能告诉你，我是跟他关系很近的人。”
“你们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年老秦也是这么淡漠的性子。”老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眼中却闪着老谋深算的目光。“小友，在我告诉你这些事前，你可不可以先答应我一个请求？”
老人说着话，伸手将床上的枕头垫在了床头倚靠上去。刚才这个老人虽然气势汹汹，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身体状态并不算很好，对于他的请求，我心中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您先说，如果我能办到的……”
老人摇摇头。“这一点你跟他可不太像了，流月他可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安排自己无法做到的糗事！”
我现在只想尽快知晓这件事前因后果。“好。您说。”
“你过来一些。”老人招了招手，示意我凑过去一些。
等我附耳过去，他目光扫了眼窗外，才苦涩说道。“小友，你得帮我守住这个家。”
守住这个家？
我退回去，连忙摆手。“这……恐怕不行。”
老人脸上显露出一副很失望的样子。“你看你，刚才答应的那么好，现在又反悔了？”
“我只是担心我做不到。”
病恹恹的老人笑着看了看我。“我相信老秦，也就自然相信你。况且这件事只是需要你帮帮忙，其他的事情有别的人处理。”
“刚才那个由子呢？”我思索着这件事，怎么也轮不到我才对。
老人摇头。“由子的性格和胸襟，局限了他的眼界。他并不适合做这件事……况且，他也绝对想不到，自己的近亲、曾经的朋友，会想要彻底害死他！”
“你难道说……外面那两个老爷子？”
床上的老人默然眨眨眼，脸上满是悲伤。“如若不是如此，我又何苦会落得如此下场。”
“那好。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自然就帮您。”我不再纠结这件事。“现在您可以说说当时这衣服主人的事了吧？”
老人脸上流露出宛如孩童般欢乐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
我连忙拉住他的手，千万个电视剧就是在这关头出事！心中一口气一泄，撒手人寰……
“您可千万别放心！现在能说了吧？”
老人难得有心情翻了个白眼。“我说的老秦，是我们当年一块的战友，同时间还有我的几个兄弟。”
他说着话，从床底下翻出来一张老旧相片。“组织中，他的代号流月，他这个人虽然话不多，性子也冷漠，但是身手又格外好，所以我们几个人都非常佩服他！”
我看着手中的照片，里边的确有几个人看起来格外眼熟。
其中一个短发女人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人看起来很眼熟，跟梦中见到的那个女人很像。“她是谁？”
老人眯着眼睛看了眼。“她啊……跟流月一块的，代号梦蝶。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在一块，只不过后来好像听说中枪死在了机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