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隽言视线在那水杯上落了一落。
俞念一颗心跟着紧了一紧,“怎,怎么了?”
宋隽言看向她。
眼底奔腾着探究的波澜。
每多看一秒。
俞念肌肉便绷紧一分。
终于,宋隽言开口:“不用,我不渴。”
俞念一颗心霎时落地,却佯装着不甘,“是不渴,还是仅仅因为这水是我递的,所以你不想喝?”
宋隽言不吭声。
默认了。
“大半月了,你对我还是这么……”俞念抬头,眼睛一闪而过的水色,“宋满真不是我害死的。”
宋隽言嘲讽,“你没有,魏卓云呢?”
俞念一噎。
却不过刹那,她开口:“他是他,我是我,为了你,我早就和他闹崩了。”
宋隽言静静盯着她,似在研判她话里的真假。
俞念不由逼近一步,凿补道:“这大半月你瞧见我和他有联系吗?别说我,就是俞氏都被他打压得接连错失了好几个项目。”
宋隽言后退。
虽只是一小步,却叫俞念猛地一怔,一颗心直往下坠。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你觉得呢?”
男人嗓音带笑,可那笑带着凉意,似经世的露、柔滑的缎,凉阴阴地匝过耳,流遍俞念的全身。
这大半月他一直这样待自己。
冷淡疏离。
偶尔,她还能品尝到几分屈辱。
可分明之前,他待自己那么温柔:
会哄她;
会迁就她的步子;
也会记得她爱吃的,不爱吃的食物……
俞念握紧杯子。
不甘、恼怒、委屈……各种情绪涌上来,击溃了她的理智,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真情实意的恼怒。
“宋隽言你没有心!你从来都看不到我对你的好!”
她哭出声来,转身逃了出去。
门开一霎,撞上正欲敲门进来的皓石集团老董,黄浩。
“哟,这是怎么了?”
俞念一贯高傲。
这黄浩近来又抢了俞氏一直心心念念的西南项目。
二人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俞念呛他,“关你什么事!住海边的吗?”
黄浩喝了声,“你怎么说话的?”
俞念不搭茬儿,气冲冲地走了。
黄浩蹙眉,“什么臭脾气!语气这么冲!”
一边咕哝,一边走近。
转过头,看到宋隽言,黄浩脸上的轻蔑通通消退了,“宋副局。”
宋隽言颔首:“黄总。你要休息吗?我让你。”
黄浩连连摆手,“宋副局,我是来特地来找您的。”
他递上烟,讨好的意味更浓几分,“多谢您,要不是您,我哪能从俞氏手中抢走西南那个项目。”
宋隽言接过,“也是你有这个能力。”
这年头,拼背景,拼关系,有些人再有实力,也抵不过别人的一句话。
黄浩老油条,深谙这些道理,神情愈发恭敬和讨好,压下火机滑轮,捧到宋隽言跟前,“那也要谢谢您,这项目以后还需要您多照拂。”
火苗燃烧。
摇摇光与影的那端,宋隽言硬挺的五官在颤抖,在模糊,辨不清情绪。
“你只要照规矩办事,一切无虞。”
宋隽言衔住烟,低头。
凑近一霎。
宋隽言眼底闪烁火苗,火苗之下,是暗涌,是戏谑。
黄浩没看见,一心扑在那烟头上。
烟头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黄浩崩着的一口气舒了一半,“那是当然,我是良心企业,一心只想造福百姓与社会。”
宋隽言‘嗯’了一声,嘬一口烟。
过一道肺,再徐徐吐出。
烟雾腾腾。
黄浩剩下的那半口气也松了。
恰时门被人推开。
是俞念去而复返。
她脸上斑驳着泪痕,带着哭腔,“我戒指掉这儿了。”
黄浩见状,立马道:“那我先走了。”
宋隽言没留。
锁舌落下。
很清脆的一声响。
像某个仪式启动的暗号。
俞念心绪翻涌了一下,攥紧了拳,抬头,看向宋隽言。
烟雾浓郁,熏缭男人一身,却遮掩不住他英武的身板,分明的轮廓。
这样的男人哪怕只吃到一次也是赚了。
何况……
俞念滚了滚喉咙,“隽言……”
宋隽言看着她。
视线仿佛带着火,灼烧她小腹。
一点点火热。
一点点炽烈。
她仿佛咽下了一块盐田,渴得厉害,“我今天来之前还在担心。”
宋隽言顺着她的话问:“担心什么?”
俞念咬唇,气息紊乱、急促,“我还来着姨妈,不能喝酒,幸好,今早起来,姨妈走了。”
赤/裸裸的暗示。
这阶段可以不用套。
既舒服,又不怕怀孕。
这种邀约,只要不是柳下惠,是个男人都受不住。
何况……
“你是不是在想,这粉抽了,我再有自制力,也受不住了?”
宋隽言突然开口。
俞念怔了一怔,错愕,“什么?”
宋隽言夹着烟,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个。”
俞念脸上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隽言平声道:“上一周,在天堂人间,黄浩喝高了,自个儿说漏了嘴。”
“你知道,你还……”
杀鸡抹脖似的,她瞬间住了嘴,一双眼瞠得大大的,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你给我吃了?”
宋隽言视线在刚刚她喝过的水杯落了一下,转过头,清俊儒雅的脸庞终于皲裂出凶狠和杀机。
“国家严禁黄赌毒,我再恶心你,也不会碰这些,放心,只是一点点催情的药物,足够你快活了。”
俞念慌了,想去抓他。
他后退,恰好躲开。
俞念扑倒在地。
药效上头,半点体面也顾不得了,她扭着身子去拽他裤腿,“隽言……你不能,我是真心……”
宋隽言哂然,“真心?俞小姐,你演入戏了吧?”
俞念一噤,仰头。
他低着头,也在注视她。
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
一字一句,也仿佛裹了坚冰,扎她的血与骨。
“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我自食恶果吗?”
宋隽言一厘一厘抽出她紧拽的裤腿,“至于你那点不甘就别高攀‘爱’了。慢慢享用。”
宋隽言后退,开门一霎,涌进来两个壮汉。
俞念嘶声力竭,“宋隽言!你不能这么对我!”
“宋隽言!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宋隽言!我错了!”
……
门一寸寸合拢。
一寸寸淹没女人癫狂的哭喊。
关闭一霎。
女人声音骤没。
楼下传来温屿安的喉咙。
如清泉。
一点一滴。
渗透四面八方。
“今天,趁此吉日,我还要向大家公布一个喜事,就是我终于找到了我的亲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