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姨因过来照顾宋满,被缴了手机,等等通讯工具。
其他佣人也对宋满三缄其口。
宋满活得像是一座孤岛。
从前她原本是不怨的。
如今知道了内情,她委屈,更怨。
怨温屿安瞒着自己。
怨温屿安铁石心肠。
更怨温屿安一意孤行。
凭什么他来替她决定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感情。
她将温屿安屋子乱砸一通,刚出来,便撞见黄姨匆匆上楼。
“满儿小姐!出事了!”
宋满心头一悬,脑中霎时浮现宋隽言的脸孔,“什么事?谁?”
黄姨道:“是您父亲!他进去了。”
宋满像被敲了一闷棍。
情绪复杂而滂湃,冲刷着胸腔、耳膜。
顷刻,她道:“我得回去,我要回去。”
宋满疾步下楼。
黄姨跟在后面,“您小心点,您肚子还有孩子!”
动静之大,李叔不可能注意不到。
“满儿小姐,您这是……”
宋满想也没想,“我要回去。”
李叔错愕,“您不能……”
宋满恨声打断,“怎么,是要关我一辈子吗?还是关到嫂子进门那天?”
李叔一噤。
宋满厉声吩咐:“去准备私人飞机!”
李叔:“我……”
宋满道:“我养父出事,你不让我回去,是要我恨温屿安一辈子吗?”
李叔嘴唇颤抖。
宋满别过头,再次说:“准备私人飞机!”
李叔没再拒绝,只是退下时,轻声说了句,“小小姐,您别怪先生。”
宋满喉咙一紧,刹那,泪水落下。
两个小时后。
私人飞机抵达大陆。
螺旋桨还没停转,宋满便下了飞机。
看得李叔心惊肉跳,“您小心点。”
宋满:“我知道……”
她说着转身,声音戛然而止。
不远处,男人迎风而立,四周千千万万的高楼灯火,薄薄覆在他脸孔上,隔了一层雾似。
如梦一般。
可她又知道,这不是梦。
因为他从未在她梦境中出现过。
她也从未看如此沧桑、落拓的宋隽言。
宋隽言:“在港城好玩吗?”
嗓音暗哑,语气却是讥讽的、气恼的。
冷风烈烈刮着,紧紧牵着宋满的脸颊,眼睛也涩。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索性沉默。
宋隽言咬牙切齿,“说话!”
宋满身子一抖。
李叔见状,连忙道:“宋先生,您别吓着她了,谨防动了胎气。”
霎时死寂。
刚刚光线暗,情怯又情急,加上她穿着冬天的衣服。
宋隽言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变化。
这时仔细看,身段丰腴了,胸部饱满了,腹部也微微隆起。
宋隽言脑海闪过之前那条新闻,目光锐利,“谁的?”
宋满脸色一瞬变得苍白。
他竟然怀疑她。
觉得她肚子里的种是温屿安的。
宋满心脏又烫又痛,不禁后退。
宋隽言大步走近,拽她胳膊。
可到底怕伤到她,下意识卸了力道。
宋满因此挣开了他,“我回来是见我父亲的。”
他再度拽住她胳膊,“你以为凭你就能见到他吗?”
宋廉明能进去。
情妇、境外转移资产这些事绝对曝光了。
事情太大,太严重。
不是她想进就能进的。
宋满喉咙塞了湿棉花似,说不出话。
风一阵紧似一阵,拂在面上,一股新鲜的湿冷感。
快落雨了。
宋隽言不容分说,打横抱起她。
李叔从刚刚的闹剧中回过神,匆匆跟上,“宋先生!”
宋隽言朝一边使了个眼色。
暗处突然涌上来一干保镖,架住了李叔。
宋满刚要开口。
宋隽言厉声吓唬她,“你帮他说话,信不信我现在扔你下去。”
宋满一震颤,护着腹部,真就不吭一声了。
一路沉默。
直到楼下。
雨势大了,哗啦啦砸在地上,激起一层白烟。
方成赶紧递过来伞。
宋隽言将她放下,裹在大衣里,朝车子里走。
宋满见状,问:“陈默他……”
宋隽言冷声,“我把他辞了。”
他转眸,神情分外嘲讽,“这事得多谢宋大小姐,一声不吭跑去港城。”
宋满一噎。
宋隽言拉开车门,“进去!”
宋满鼻尖一酸,为他狠戾又冷漠的语气。
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她低头进去一霎,宋隽言伸手挡住车门上沿。
等她坐稳,宋隽言顾忌着,忍耐着,没摔车门。
方成这时走上来,“那个李桂林怎么办?”
宋隽言耐心全无,“这点小事你都还要问我吗?”
方成低头,不语。
宋隽言:“打包扔给温屿安!”
方成应声。
宋隽言这才绕过车尾,从另一边上了车。
车门阖上。
清寒香混着潮湿雨汽,十分有重量地围困过来。
宋满呼吸忍不住放轻。
下一瞬,宋隽言掐住她的下颏儿,“怎么不说话?”
“我……”
宋满刚开口。
宋隽言骤然爆发了,低头,吸吮她的唇舌。
又凶又急。
简直要把她舌根绞断。
前排司机习以为常,升起隔板。
宋隽言一只手伸进衣服。
从前能握拢住的,如今兜不住了。
却更催他疯,催他狂,腻得他脑袋发昏。
宋满担心孩子,一面不敢剧烈挣扎,一面又怕他太激烈,小幅度地推他。
这举动惹恼了男人。
“怎么,习惯温屿安了,不习惯我了?”
宋满委屈到不行,“这么久没见,见到我了难道只想问这些吗?”
宋隽言更气,“你也知道这么久!当初是你不辞而别,上赶着做温屿安的未婚妻!这半年来,我给你发过多少消息,你回了一句吗?我唯一知道你消息的途径就是你和温屿安恩爱的新闻,你让我怎么想?”
宋满再也忍不了,“你明明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走!我怕你出事,我怕你死!与其这样,我宁愿你好好活着。我不想因为我,毁了你。”
她大声,他也大声,“那你问过我没有?宋满,我特么宁愿死,也不愿意拿你换自己苟活。”
酣风吹着雨,‘啪哒’打在车窗上,像是打在她的心上,一打一个铜钱大的洞,酸涩、痛苦、思念……各种情绪从洞里溢出来。
宋满哭出声。
她一哭,他就没辙了,所有怒气统统殆尽了。
宋满哭得更大声了。
宋隽言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寂静狭窄的空间里,是他剧烈凶野的心跳。
宋隽言久违感觉到安定。
他叹息,“你别哭了。”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