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见这种家属见多了,也知道沈芯安心里的感受,她安慰似的拍了拍沈芯安的肩膀,“你先不要这样悲伤了,人死不能复生。”
沈芯安却反抓住法医的手,她眼里充满着恳求,“肯定是你诊断错了,能不能复检一次?复检一次肯定可以出结果。”
那两个抬着担架的人依然站在原地,法医有些无可奈何,她摇摇头,“这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还请你不要过度伤心。”
沈芯安那姿态仿佛都要跪下了,她眼睛已经肿的像个核桃,脸上也满是泥巴,“我求求你了,不亲眼看到结果我绝不相信,她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呢……”
她说着,就要朝着法医跪下,法医立马扶住她的双手,“你……算了,我就违背一次吧,不过如果复检结果相同,那也没有办法。”
旁边的男医生有些气,女法医可是伦敦大学毕业的,又怎么可能会做错的检测。
法医从旁边地上的消毒箱里掏出一次性消毒手套,那两人懂眼色的将担架放在地上,法医手上抹了一层又一层的消毒液,这才检查起尸体来。
沈芯安看着郝瞳没有任何血色的脸,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她也流不出泪了,俗话说悲痛至极往往是流不出泪的。
大概十几分钟过去,沈芯安心里带着点期望,女法医站起,将工具扔到一旁,脸色遗憾的摇摇头,“很抱歉,第二次检测也是相同的结果。”
一阵头晕目眩,沈芯安小腿肚发软,一下子倒在了一边,她瞪着那双核桃眼,神色恍惚着。
当晚,沈芯安穿着一身黑衣服,脸色苍白的如纸,她站在殡仪馆前,远处看像一动不动的木偶人。
一辆车子远处驾驶而来,停下一缕尾气,上面迅速的下来两对夫妻,看起来只有五六十岁大。
他们完全不顾平日的礼仪,跑进了殡仪馆,看见的却是冰凉的棺材,和郝瞳黑白的照片。
沈芯安目光终于有了点生气,她像个琉璃娃娃一样转动眼珠,看一下那对夫妻。
那对夫妻很有夫妻相,脸上也有着郝瞳的几分像,此时他们跪在棺材前,拿着手帕抹着泪,嚎啕大哭,伤心欲绝。
那晚,天下起了大雨,似乎也在联系这位人的离去。
雨很大,风也冷的能让人脚底板发颤,沈芯安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衣,保持着白天的姿势,跪在供桌前,看着那黑白照片的郝瞳。
她有些意识不到自己的感知,只能感觉到骨子都冷的发颤,眼睛酸涩,嘴唇干裂,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郝瞳父母哭的眼睛水肿,帕子用完了一张又一张,旁边的佣人则是劝着,眼里也偷偷的聚起了泪。
当天夜晚,郝瞳父母勉强恢复状态后,脸上老了十岁,他们保持沉默的给郝瞳买了个墓地,目的位置在国外,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
沈芯安看着那棺材渐渐的被人抬走,下意识的想跟着,脚底板却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她感觉心里被一块巨石压着,久久不能呼吸。
许久后,殡仪馆里恢复了寂静,沈芯安呆呆的看着某一处地方,殡仪馆门前的愧树在雨里被打的枝叶乱颤,在夜里显得更像是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殡仪馆的门大开着,沈芯安耳边的碎发被狂风吹起,身子出于身体本能也克制不住的发抖。
为什么……老天爷那么不长眼,偏偏不惩罚那些恶事做尽的恶人,一定要让那些好人先离开这世界……
沈芯安昏昏沉沉中,感觉到腹部一阵疼痛,疼的让她骨髓里都发颤,直接痛到脚尖,整个人的身子像是被人控制着。
视线中,那愧树仍然张舞着枝干,沈芯安目光越来越模糊,那黑影混成一团,意识失去……
昏暗中,沈芯安隐约想起了童年往事,那时的她们是多么的无忧无虑,又是多么的童真童趣……
脑袋一片眩晕,嗓子干的发痒,整个人像是在云朵上飘着,头痛欲裂。
沈芯安缓缓的睁开眼睛,她不想离开梦境,但现实让她必须面对。
她眼前一片白光,然后恢复了场景,是自己住的病房。
昏迷中,沈芯安不记得是谁将自己送到了这里,她如今也没心思去想这件事。
如果不是身体的反应提醒着沈芯安,沈芯安差点都以为郝瞳没有死,还在隔壁病房静静的等着自己。
这么想着,沈芯安掀开被子,一阵冷风袭入身子,她没在意,穿上一次性拖鞋,出了病房。
此时还是深夜,沈芯安缓慢着步子,来到楼梯口,看着月光从狭小的窗口透进来,心里一阵苍凉。
她睡了一觉,好像对之前的事记忆有些模糊了。
只记得自己是被一通电话叫到那里,然后发生了那样的一幕,那样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幕。
脑海里疯狂的缠绕着那一幕,沈芯安心里歇斯底里地呐喊着,眼中不自主的落下了泪。
她抓住头发,猛地往前扯,蹲下身子,细小的哽咽声,像是愤怒的小兽。
心里一阵呐喊怒吼,沈芯安被压着的气总算散去了点儿。
她扶着铁栏杆,腿上的肌肉打着哆嗦,转身正要走时,却突然听到下面的楼道传来动静。
是有人在通话,不过沈芯安没心思去过啊,走上了几节台阶,突然听到郝瞳的名字。
沈芯安要往上走的动作像是被这句话按住了暂停键,她往下看,这才感觉到那声音熟悉。
正在通话的正是刘江!也就是那个最有可能害郝瞳身亡的嫌疑人!
沈芯安心里察觉到这个想法,连忙走到刚才站着的位置,静静的听着下面的对话。
“……顾总,这次的事我问你多要二十万,应该划得来吧?”刘江声音里充满着讨好。
因为距离着一个楼层,沈芯安没听清对方说的什么,只能大概听到刘江的声音。
“这次的事得亏顾博颜你找了我,不然找到别人,说不定还不能一举把那郝瞳给弄掉。”
这次沈芯安听清楚了,她听到了清晰的三个词,手指一下子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