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北桓呵呵一笑。
“从噩梦里拉出来了?那你更得感谢我。”
蒋知遇伸手拍他肩膀,说的义薄云天。
“想让我怎么谢?帮你介绍个女朋友怎么样?叶依然,我最好的闺蜜,长的如花似玉,工作也很努力……关键上次我跟她提过你,人家觉得你好像还不错哦。”
何北桓兴致缺缺,收了笑容把她胳膊从自己肩膀上丢下去。
“能不能管好你自己先?有这份闲工夫不如先替自己打算打算。咱们俩你未嫁我未娶的,干嘛舍近求远考虑别人?”
蒋知遇,“怎么能叫舍近求远?这不一样,我们俩不是哥们儿吗?”
何北桓脸一拉。
“谁跟你是哥们儿?你有那玩意儿吗你跟我哥们儿?真要缺哥们儿,放着那么多钢铁直男不要,我非得过来找你啊!”
蒋知遇,“……”
好在羊杂汤面及时端了上来,两人中断话题,各自开始吃面。
其实何北桓今天来找她确实是因为有事,只是刚刚扯远了,把正事忘了。
现在吃了两口,突然把一个信封拍到蒋知遇面前去。
“什么?”蒋知遇问。
“打开看看,你肯定感兴趣。”
蒋知遇放下筷子,把信封打开。
蒋建国的房屋抵押合同和银行贷款申请。
她看了一遍,不可抑制的全身发抖。
“哪儿来的?是真的吗?这什么意思?蒋建国公司资金周转不开了,还是……?”
何北桓点点头又摇摇头。
“上城银行业务经理是我堂姐,从她那偷来的,百分之百是真的。不过至于具体原因我就不知道了,八成是周转不开。等我改天问问再回答你。”
“偷的?”蒋知遇一听,赶紧又把东西塞回信封放好,递到他手边去。
“不违法吧?你趁没人发现,赶紧还回去。以后再也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何北桓把信封收回去,脸上浮着痞痞的笑。
“担心我了?没事,为了你,这么点危险算什么?”
“……你能不能正经点?”
何北桓理一把自己外套。
“我觉得自己挺正经的。”
……
有了昨天晚上的一顿羊肉汤面,蒋知遇今天终于有了睡觉之外的事做。
早上八点起床,穿了件白毛衣又加了件黑色大衣,裹的暖暖和和的去花店买花。
母亲生前最爱百合。奶奶没有最爱,索性随着母亲一起,帮奶奶也买了百合。
抱着两束花,给爷爷买了一瓶酒,打车往八宝山走。
时间还早,深秋的八宝山一片肃杀冷静。
即使阳光已经洒了出来,仍旧觉得全身没有一丝温暖。
因为母亲去世的早,当年是奶奶一手操办的。所以墓地位置相对较好,而且距离爷爷也比较近。
但是轮到奶奶这次,八宝山的好位置都卖的差不多了,蒋建国纵然有钱,也只能在最偏僻的右下角寻了个位置。
爷爷和母亲在山顶,奶奶在山脚。
她先看奶奶,走到墓前准备把花敬上去。却发现这块墓碑不是奶奶名字。
嗯?
蒋知遇愣了一下。
是不是已自己走错了?
记错位置了?
她又倒回去,把前后几排仔仔细细的挨个看了一遍。
见鬼。
怎么没有一个是奶奶名字?
生怕自己刚刚看花了眼,她把花放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从头看一遍。
还是没有!
不好的预感“噌”一下蹿上心头。
她不敢想,该不会是唐玉兰那个贱人又在作什么妖吧?
如果她敢动奶奶,那爷爷呢?妈妈呢?
我的天!
想到这,她匆忙抱起自己的花和酒,拔腿就往山顶冲。
八宝山大约海拔五百米,虽然不是特别高,但对于刚刚缓过精神来的她来说,跑上去还是相当吃力。
跑了大约二十分钟,越过身后几百块墓碑,她终于冲到山顶。
奔到熟悉的那个墓前,她傻了。
果然不是爷爷的名字。
然而也不是任何人的名字。
显然是转让了,还没有人入住进去。
那也就是说,爷爷奶奶的墓,被人给起了!
她心怦怦直跳,赶紧又往母亲的墓前跑。
谢天谢地。母亲的墓还在。
墓碑上的她还是笑的甜甜的,安静的看着远方,好像充满希望的样子。
只是墓碑下面多了几条黑色的,类似墨水一样的东西,洒在母亲的生平简介上,弯弯曲曲,极度丑陋!
蒋知遇放下花,蹲下去擦那些墨色的污渍。
然而好像已经很久了,久到似乎已经沁到墓碑里去了,任她如何擦,把酒倒出来如何洗,都无济于事。
她擦了许久,包里的两包湿纸巾全部用完,手指头都要擦出血来,那些污渍还是没办法擦掉。
她突然就觉得很自责,很绝望。
自责自己为什么早点没想起来看他们。
绝望自己就算来了,能阻止这一切丧心病狂的发生吗?
她好恨。
恨自己摊上这么个人渣父亲!
恨唐玉兰这个疯女人怎么这么不依不饶!
恨自己母亲为什么选择一死了之!
恨自己长这么大居然这么没用!
没错,恨了半天,最后应该恨的还应该是自己。
自己太没用。
干不过蒋建国就罢了,居然还干不过蒋盼盼。
干不过蒋盼盼也罢了,居然连唐玉兰那个老女人都干不过!
蒋知遇,人家这么多年是吃饭长大,脑子里装的都是智商。
你特么是吃屎长大,脑子里装的都是废物吗?
不!不是!
蒋知遇不是废物!
她曾经是妈妈的希望,后来是奶奶的希望。
她是老师从小夸到大的智商代表,她怎么能是废物呢!
不要哭,不要难过!
哭没有用,难过也没有用,对那几个人渣说放过也没有用!
现在,收起你的自卑和软弱,退缩和和平,去找他们!
去讨个公道!
去问问蒋建国把爷爷奶奶的尸骨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去问问唐玉兰在死人面前做这种下三滥的动作,怕不怕天打雷劈!
她把花放到母亲墓前,酒全部倒在母亲墓前,重重磕个头,然后转身往山下冲。
她不知道唐玉兰一家人现在在不在家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去了能不能问出什么名堂,但是她还是铁了心去。
人活一世都是为了开心。
但是如果你已经不开心了,那么死也就变得不再可怕。
蒋知遇这么不开心的人,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