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约我,时间必须有啊。”许少峰继续笑。“选个地方,下班我去找你。”
唐少华选了个老城区的私家菜馆,下班,许少峰准时赶到。
两人都西装笔挺,跟以前上班时候常见的一样。
然而许少峰还是一眼看出来他苍老了一些,不是容颜上的,而是一种精神头,跟以前神采奕奕自信幽默的样子颇有出入。
两人在大厅见面,先不寒暄,直接进了包厢才开口说话。
唐少华递一支烟给许少峰。
“许总,一段时间不见你看起来结实许多。”
“是吗?”许少峰咬住烟,脱了外套搭在椅子上坐下。“差点没把命搭里,能不变结实吗?”
唐少华坐他对面,蹙了蹙眉。“你的意思是,当时的传闻不全是假的?”
许少峰点点头。“嗯。”
唐少华摇头。“唉,老先生走了,你们许家的人心就散了。”
许少峰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在指间转了几下。
“他在的时候也没聚过。行了,不说我,说说你,听说你受委屈了?”
唐少华把烟点着,抽上一口。“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跟你一样。你都不说什么,我也不提了算了。”
“算了可不行。”许少峰抬眼看他。“我这次叫你出来就是算账的。不管你现在人在哪里,毕竟也曾经跟我爷爷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年,让人如此对付,不出这口气我还算男人吗?”
这话唐少华爱听,不管真情假意,有人这么说公道话总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没白活一场。
“那你有什么打算?我可看出来了,你二叔三叔现在抱着团呢。想对付他们,恐怕没那么容易。”
许少峰突然笑了,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我知道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所以这不找你来了吗?怎么样,如果我给你平反,你跟我回去接着帮忙?”
唐少华当初走的狼狈,年过半百的人了被全公司一帮小年轻看笑话。说实话,能有机会出这口恶气,挽回自己形象,他如何能不心动?
只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心灰气冷打算卸甲归田的时候,恒泰老总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并且在公司给他最大限度的体面。
这份知遇之恩也是轻易不能割舍的。
看他沉默,许少峰明白他心中所想。
“你别担心,恒泰那边我去协调。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我绝对让你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回去。”
唐少华闻言,赶紧拦他。
“许总,不必了。你能说今天这番话,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满足了。对于远达,我有特殊感情,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好,我保证像以前一样,一定会竭尽所能。但是回去这件事,算了,我不想让你费心,也不想给新东家一个不忠不义的印象。”
许少峰手指停在桌子上,换了个锐利的眼神看他。
“恒泰的业务跟远达如出一辙,既然你不回去,就是做好了跟我唱对台戏的准备。唐总,不,今天我叫你一声唐叔叔,我知道你是个有原则的人,既然入了恒泰就肯定要为恒泰打算,帮忙以后你肯定是不会帮我的。莫非你希望我们以后再见,是在同一个战场彼此厮杀吗?”
“这……”
不得不说,许少峰提出了一个尖锐但很现实的问题。
为了新东家与老东家对立相争,而且老东家实力比新东家强上十倍不止,恐怕真正艰难的日子还在后面。
他动摇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许少峰看他如此,伸手把他放在面前打火机拿过去点着了烟。
“你放心,恒泰那边我不会亏待他,肯定会让你走的体面。不用那么大压力。”
唐少华顿了一下,看着他。
“你已经有想法了?打算怎么做?”
许少峰吐出烟圈。
“这个你不用管,我做事你放心。行了,聊了这么久肚子都饿了,叫人上菜吧。”
……
第二天,许少峰准点到公司,刚过八点,召集销售部全体开会。
陆沛然打头,带着一众销售骨干进会议室,许少峰开门见山,把前一个季度的销售报表摔到会议桌上。
“业绩下滑这么厉害,谁出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垂着头,沉默不语。
许少峰眼睛盯着陆沛然。
“陆沛然,陆经理,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第一把火就给我烧成这个样子?”
“许总,”陆沛然不得不站起来,“销售业绩跟往年同期相比是有所下滑,但是问题你不能这么看。今年的建筑市场跟往年同期相比普遍萧条,不光我们一家,整个行业都是这样子。都说建筑市场趋于饱和,以后恐怕会越来越差,咱们做销售的不能凭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市场环境,我们……”
“啪。”许少峰把报表拿起来又摔一次。“照你这意思,打了败仗不能怪自己无能,反而要怨天怨地怨运气咯?陆沛然,你特么懂不懂销售,会不会销售啊?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行业萧条?是不是下个季度业绩再下滑,我们都得承认行业落败,然后整个公司关门大吉啊!”
陆沛然解释的不专业,没说服力,确实该骂。
整个部门的人本来都不服他,现在看他挨了骂,恨不得都在下面偷笑。
许少峰的脾气人人都知道,销售对于一个公司的重要性也人人都知道。
让他这么个新人菜鸟来担此大任,早该被明事理的老板扫地出门了。
陆沛然被许少峰这一通骂,又看大家这么反应,心里窝火,马上还击。
“许总,业绩下滑是我领导无力,但是综合考量你也不能把责任全怪在我一个人头上。毕竟咱们现在的业绩在行业内还是领先的,你这么说……”
许少峰再次打断他。
“别跟我扯那么多没用的。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通知你们,老城区淮海一带近期开发,务必做一份漂亮的企划书,把这个项目给我拿下来。淮海区陆经理知道吧?占地面积大约有八千平方,建成以后的客观效益你们可以自己估量一下。这次项目全权交给你负责,如果有什么意外,别说撤了你,我连你们一家人的股份都撤了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