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府私厨。”他反复念这个三流饭店的名字，越念却越觉得顺心。
看着蒋知遇在里面走来走去打点的样子，他倒真希望自己就是这个饭店的老板。
全部身家都在这里，跟老婆开着夫妻店。
一起为过日子精打细算，一起为奔赴美好未来共同努力。
送走中午这批，下午三点多，又来一帮小年轻兄弟聚餐。
没想到第一天开业有小一万的流水，虽然不盈利，但是也很让蒋知遇开心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开心太早了，盈利这件事情远比她想象中难的多的多。
接下去的几天每天有十几桌流水。
一个星期以后内部工作人员薛阿姨的老街坊办八十大寿，更是一餐办了三十九桌，把何北桓酒吧的工作人员叫来几个帮忙才周转得开。
一天忙活下来，累的她晕头转向，一算营业额，才刚刚盈利百分之五。
三十九桌的流水，加上零零散散一些客人，统共超过四十桌，居然还不到百分之六？
照这种算法下去，她就算天天生意爆满，天天借调员工，也未必能达到何叔叔的要求。
看来，他是故意设置了一个让自己达不成的任务啊。
想到这些，她不禁恨死许少峰了。
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现在自己已经在蒋建国的公司里坐着，想着怎么摧毁他多年来的心血，想着怎么让唐玉兰那个老女人跪地求饶了。哪里还用走什么破考验，破指标的弯路？
检查一通水电，关了饭店门，打个车回到家里，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她累的一动不想动，倒在沙发上，想着还要为明天不可知的营业额发愁，一时气的眼泪直流。
凭什么蒋建国做了一辈子恶人，自己想让他付出点代价就这么难？
凭什么这么多人拐弯抹角的帮他？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一分因果报应都不讲的吗？
哭了一阵，脑袋也嗡嗡疼的厉害。
她心里堵的难受，猛然抓过手机，翻出许少峰的那串手机号，赌气拨了过去。
“喂。”许少峰应该还没睡，声音听起来很清醒。
“许少峰！”蒋知遇哭的瓮声瓮气。
“你王八蛋！不肯帮我也就算了，干嘛要这么害我？我哪里招惹到你了你对我这么残忍？是不是非要看到我走投无路，看到我去死你才觉得开心？”
许少峰听的莫名其妙，这大半夜的，说话这么极端，她还在哭，到底怎么了！
“蒋知遇。”他难得没有怼回去，好脾气的叫她。“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你在哪里？在家吗？”
被他这么一问，低沉悦耳的声音传到耳边，蒋知遇越发想哭。
“你管我有没有什么事！我死了你不是最开心吗？跟蒋建国一家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诅咒你们，没有人妨碍你们，没有人膈应你们了！蒋盼盼要是看到我死了，肯定会开心的笑出声来的！”
听到这里许少峰已经坐不住了，他来不及换衣服，拿着车钥匙三两下出了门，一边跟她聊天，一边开车往她家里奔。
“你到底怎么了？蒋家人今天又去找你了吗？是不是又挨打了？你是猪脑子不会报警的啊！”
蒋知遇去冰箱开了罐啤酒往嘴里倒，一边倒一边咬牙切齿继续哭。
“我是猪脑子？你到现在还说我是猪脑子？我特么全身都快散架了，脑子都快挖空了，全部心思都投进去了，你居然还说我是猪脑子？对，没错，我是猪。一头特别没用的猪，一头永远都达不到目标的猪。”
许少峰，“……”
操。
这女人到底怎么了？
哭的这么惨，害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跟她说话了。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你不是猪。你很聪明，很有智慧，只是有时候运气不太好而已。行了吧？”
“哇！”蒋知遇把啤酒全部倒进嘴里，听到这话更是放声大哭。
“我聪明？我运气不好？许少峰，你王八蛋，知道我运气不好还欺负我！我跟别人又不一样，别人有亲人，有爱人，有金钱撑腰。我有什么？我特么什么都没有！除了你，我身边空无一人，你还欺负我，欺负我！”
许少峰开的飞快，尤其听到她后半句，简直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她面前去好好问问清楚。
你的身边只有我一人？这句话是真的吗？
“行了行了你别哭了，大半夜的噪音这么大会扰民的知不知道？我跟你保证以后不欺负你了还不行吗？”
蒋知遇又开一罐啤酒。
“哼，你保证？你心情好拿我当保姆，心情差让我分分钟滚蛋，在我这里信誉是负数，拿什么跟我保证？”
前面有车别住了，许少峰连超两次超不过去，气的一下砸在方向盘上。
“嘀！”尖锐的喇叭声持续划破夜空。许少峰烦躁的对着前车大骂一声。
蒋知遇听了两下，委屈之感顿时去了大半。
“许少峰，你在开车吗？这么晚了你去哪？开车你不早说！我不跟你说了，你好好开，我挂了。”
前面的车让开，许少峰成功超了过去。
他呼一口气，语气焦急。
“别挂！不许挂！”
蒋知遇此刻神智清醒过来，委屈和愤怒散了大半，再握着手机对着他，只剩下满脑子的后悔和尴尬。
“那个，刚刚太累了所以情绪有些失控……对不起啊。”
前一秒在哭，在咆哮，后一秒突然灵魂归位道起歉来。
许少峰被她气的轻笑一声。
“累了就找我撒气？凭什么？觉得我比何北桓好欺负？”
蒋知遇，“……你别动不动扯上别人。都跟你道歉了，还想怎么样？”
“嚯，蒋知遇，你现在脾气越来越大，跟我说话越来越横了呀。”
“胡说。我一直都是这样。”
“一直都这么横？”
蒋知遇语塞，“我……不跟你说了，明天还要工作呢，我要睡觉了。”
“你敢挂下试试！”许少峰一巴掌又捶在方向盘。“大半夜把我吵醒，自己说睡就睡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蒋知遇被他的喇叭声吵的耳朵疼。
想想他开车在马路上狂按喇叭的恐怖样子，赶紧求饶示弱。
“好好好，我不挂。你别发疯……可是时间不早了，你想怎么样？”
许少峰没说话，过了几秒，声音好像变得空旷清亮起来。
“闭上眼睛，数三十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