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少峰独自在岛上待了五天,没看见一只船只过往。
他渐渐开始对船只失去信心,琢磨自己动手造船离开这里。
有了这个想法,就要去寻找造船用的材料。
岛上树木众多,藤蔓也很多,想造一个木筏不算难事。
然而难的是材料随地可见,却没有一件趁手的工具用来砍伐。
这天一早,他去海边扒了几个螃蟹出来烤,吃完之后便开始满岛的转悠,想寻找一件利器,或者之前过往船只遗留下来的铁皮磨利了好当作斧头用。
太阳炙烤着大地,他用两片芭蕉叶裹着自己,从岛这头找到那头,转悠了足足大半天,结果除了一些尖利的石头外,居然一块铁皮都没找到。
眼看太阳再次西沉,之前的灼热感褪去,微凉的风再度吹来。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揣着空荡荡的肚子,回到火堆旁。
强烈的孤独挫败焦灼着他,从三天前到此刻,面对寂静无声的大地,他几乎情绪崩溃了。
呆呆的看着火堆发了会呆,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油然而生。他跳起来,用旁边储备燃烧的湿树枝疯狂拍打面前的火堆。
树枝很快被他扔完,怒气却越来越盛。他怒吼着,咆哮着,把身边的石头,芭蕉叶子,各种能用上手的东西都纷纷扔了上去。
已经跟人世隔绝马上一个月了。
不知道蒋知遇现在过得好不好,不知道许家人有没有刁难她,不知道她还是不是守在两人曾经的屋子里。
一切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把他抛弃了。
此刻的他是绝望的,孤独的,不计后果的。
他开始怨天尤人,怀疑人生。
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渺小。从来没觉得手的力量是这么微弱!
他疯狂的发泄了一番,又冲到冰凉的海水里去使劲拍打。
此刻除了自虐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在这等死么?等若干天以后,不知道猴年马月的哪一天有人路过这里救自己一命么?
不!他等不了,等不及,等不起!
可是心有不甘又能怎么办?
用那些破石头去砍碗口粗的树?
那得花多少功夫,多少时间,多大的耐心啊!
他失落极了,不断的往海水里冲。
海水越来越深,浪花越来越大,几乎轻轻一卷就要漫过他的头顶。
可是他不怕。
他甚至有些挑衅的冲着浪头高的地方走。
来吧!
不是想虐我吗?
都特么来吧!
来的再猛烈些!最好一次虐死老子得了!
他失去理智了,浪头一次次把他拍倒,他一次次趴起来。一次次把他卷走又冲回去,他一次次又往里面冲。
不知道这样没意义的活动持续了多久。他终于累了。
又一个浪头拍打过来,他无力的闭上眼睛,等待黑暗的大海结束他的生命。
黑暗的大海没有任何情绪,也不懂任何人类的情绪。
它继续翻滚着浪花,继续不留情面的卷过许少峰的头顶。
许少峰瞪着浪花,眼睁睁看浪花扑进口鼻里,窜进五脏六腑里,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他四肢浮了起来,整个人软绵绵的往水沉去。
随着海水沉了几秒,感觉自己就要死进这无边的黑暗里,他最后一次睁开眼睛,回望自己这短暂的一生。
突然,就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一个明亮的东西恍然闯入他的视线。
一把刀,一把带着黑色木头柄的弯刀!
挣扎了半个小时回到岸边,他气喘吁吁把那个东西拿起来看,不是做梦!
真的是一把刀。
小时候跟父母去台湾旅游,他见过花莲区的农民用这种刀割过橡胶和槟郎!
啊!!
苍天有眼!
天无绝人之路!
他找到了一把刀。
这意味着他又可以重新打算起自己的造船计划了?
来不及多做激动,他慌忙拿着刀往岸边跑。
自己拍打的火苗还未完全熄灭,很多树枝上还闪着红色的火星。
他匆匆去找了些干草来,细心呵护宝贝似的又把火苗生了起来。
火势渐大,周身温暖起来,看着这把刚开始生锈的刀,他的心又热了起来,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一旦有了希望,最原始的渴望都凸显出来。
他感觉他渴了,感觉到饿了,感觉到身体在催促着他继续循环往复了。
他拍拍肚子,自嘲了一下自己一个小时前的疯狂行为。
然后去树上摇几个椰子下来,砍开,喝上个水饱,再摘了些芭蕉过来烤热,缓缓吃下。
吃饱喝足,他没有睡觉的念头,干躺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睡意,干脆抹黑马不停蹄去砍自己早就踅摸好的粗细均匀的树。
有了求生欲,有了求生计划,趁自己现在还有体力,他一鼓作气,马不停蹄砍了三天,总算砍够做木筏用的材料。
刀子越用越利,砍完大树,他又忙活着修修剪剪树叉树干。两天过后,光滑笔挺的木筏树就出现原形了。
然后就是用藤蔓把他们固定起来。
这个不难,但是非常重要。他足足花了三天时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绑了一遍,做好了固定工作。
再来就是桨和一个小小的帆。
帆布一进岛的时候他就找到了。
在岛底部的一个水潭边,一块不知道扔了多久的黑色牛皮纸,虽然破,但是足足有三四米宽,拿荆棘和藤蔓缝补一下,这种情况下做帆布还是相当体面的。
他一边准备这些一边想,接下来就是储备食物,再寻个涨潮的好时候鼓足勇气出发就好了。
食物都是现成的,巴蕉椰子随时可以摘,当务之急是做好这一切自己必须得先美美的睡上一觉。
忙活了十天左右,做的都是这辈子没做过的体力活。
他实在需要些时间好好恢复体力。
所有东西准备完毕,又是夕阳西斜的一天。
他去捉了两条鱼烤来吃饱,然后窝在火堆旁很快睡了过去。
他睡的很沉,很舒展,沉到岛上停了船,上了人,他都没有一点知觉。
人群循着火光走了过去,看到火堆旁睡着一个挺拔的男人。
谁也没料到这个不知名的小岛上居然有人,大家看着熟睡的许少峰面面相觑了一下,爆发出一阵动物园见到猴子般滑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