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多把车开去停好,去客厅的时候贺冬正在擦头发。
他换了一件烟灰色体恤,穿一条烟灰色裤子,光着脚坐在沙发上,整个人赏心悦目,但表情却非常不爽。
许多多走进去,在他对面沙发上坐下,扫了一圈屋里。
“贺叔叔还没回来?”
贺冬掀掀眼皮。
“那么想见他?怎么?急着告我的状?”
“没有。”
“没有最好。识相点。”
贺冬这人,许多多从小也没少听蒋知遇提过。
多半是在什么美好的场合,伤感的时候提起他。
说他一出生就没了母亲,都是自己的错。让孩子受苦了之类的话。
所以许多多总觉得他这人是受害者,是弱者,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不能太跟他计较。
贺冬没好气跟她说完,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看了看冷冰冰的厨房问。
“你吃饭了吗?”
贺冬把手里的毛巾往沙发头上一扔,从茶几上捞过自己手机。
“吃屁。谁做?你做?”
许多多摇摇头。
“我不会做。而且我已经吃过了。”
“我爸给你做的?”
“我自己出去吃的。”许多多指指外面。“刚刚开车就是吃饭去了。还别说,你们这菜挺好吃的。有点像扬州风味,我喜欢。”
“切。”贺冬嗤笑一声。“没见过世面。”
许多多,“……”
真是大言不惭。
你一个生活在三线小城,天天就知道瞎跑,连国门都没出过的人居然说我没见过世面?
谁给你的勇气说出这种话?
自信的有点过头吧?
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大自信。
“不跟你说了,”许多多发现跟这种人简直无法沟通,索性放弃跟他沟通的念头。“时间不早了,我要洗洗睡了。你也早点睡,明天一起上课。”
自然而然,她说完这些话又被贺冬鄙视了一眼。
许多多从小独立的早,又单独在外生活过几年,所以虽然初来乍到,但也适应的很好。
她去到自己房间,洗了澡,保养了皮肤,开始跟蒋知遇打视频电话。
把自己今天一天的情况跟母亲汇报一遍,然后听她提问。
“贺冬呢?你们俩今天见面还好吗?”
许多多想说不好,一点也不好。
话到嘴边,转念又一想。
蒋知遇本来就觉得自己亏欠贺冬许多,如果再把他现在混世魔王的样子告诉她,她不免又要自责了。
还是先不告诉她吧。
自己尽可能挽回一下,说不定等蒋知遇过来看他恢复正常,心里能安慰不少。
“还好,就那样呗。毕竟不熟,也许过两天就好了。”
蒋知遇听了还算满意,叮嘱她一定要有礼貌,说话注意方式,不要惹贺叔叔不开心。
母女畅聊一通,时间真是不早了,许多多挂了电话,预备睡觉。
“哐哐哐”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她不用出去就知道,这样素质的人,除了贺冬还能有谁?
“干嘛?”她坐在床上问。
“出来一下。”果然是贺冬。
“我睡了,有什么事吗?”
“废话。没事叫你干嘛?”
“可是我已经睡了。”
“才几点你就已经睡了?装什么装?出来!”
这人看来是真有事,这么死乞白赖非要人家出去。
许多多只好爬起来。
“来了。”
门打开,贺冬高大的身影猛然罩在眼前,许多多不免惊了一下。
今天注意到他高了,没想到竟这么高。好像比许一程还高,跟他面对面站着,感觉自己的165简直像个侏儒。
“怎么了?”她不自在抬头看着他。
贺冬也不自在。
家里常年都是他和爸爸。
爸爸很多时候不回来,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他自己。
除了学校里接触的同学,平时见的最多的就是钟点工阿姨。
像这样漂亮的妙龄女孩,穿着睡衣出现在他面前,白白嫩嫩柔柔弱弱的,真是让他别扭极了。
“那个,”他瞥一眼白净素雅的许多多,不自在摸了摸鼻子。“晚餐还没吃,我饿了。你不是会开车吗?出去给我买点东西。”
许多多下意识反问。
“你自己不是也会骑车吗?”
“我不想骑。”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叫外卖。”
贺冬目光扫过来,凶巴巴的。
“想吃外卖我还叫你啊?去不去?给个准话!”
“不去。”
贺冬,“……行。许多多,这么点小忙不肯帮。你行。”
许多多再次觉得无语。
这人是不是拿自己当天王老子,觉得全天下都欠他了?
明明可以叫外卖不叫,明明自己会骑车不骑,反而说别人不肯帮忙。
这人是不是有病?
狠话说完,贺冬马上没好气走了。
许多多听见他“咚咚咚”下了楼,片刻,院子里传来发动摩托的声音。
“轰……”灭了。
“轰……”又灭了。
许多多忍不住跑到窗边往下看。
摩托车不知道没油还是什么毛病,贺冬连着打了好几次,愣是打不着火。
看着他跨坐在车上气急败坏打火,许多多有点于心不忍。
都是朋友,带他出去吃顿饭的事,举手之劳,自己干嘛这么吝啬?
想了想,她找出一条裙子套上,快速下了楼。
不想楼下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许多多四处看了一下,最后又去楼上房间找了找,听见一个房间传来游戏打斗的声音。
她敲门。
“贺冬。”
“贺冬?”
里面不耐烦。
“干嘛?”
“不是要吃东西吗?我陪你去,走吧。”
“不去!”
脾气还挺大。
许多多冲门撇了撇嘴。
“你别生气,刚刚我跟你开玩笑的。走吧。”
“不去!说不去就不去!滚开!”
许多多,“……”
好吧。
都算自己做的不对。
他这种年龄段的男生要脸,自己刚刚拒绝他,害他面子受损了。
“你不去,那我帮你买回来啊。你想吃什么?”
“不吃!不要你管!少在这狗拿耗子,滚开。”
许多多,“……”
神经病!
谁也不欠你的,这么凶巴巴的干嘛?
不吃拉倒!反正饿不着我!
哼。
她一赌气,转身回了房间。
换了睡衣,躺回床上,平时睡眠质量很好的她今天无论如何却也睡不着。
斜对面贺冬的房间打游戏打的噼里啪啦,哪怕她拿枕头捂着耳朵也不顶用。
她觉得自己完了。
本来雄赳赳气昂昂过来帮妈妈排忧解难,结果什么忙没帮上,如今看来自己还多了个敌人。
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