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立而望片刻,摄影师首先打破沉默。
“这位老师,请你站到学生中间,我帮你拍两张照片。”
几双眼睛这样盯着她,蒋知遇回过神才感觉局促。
轻轻走下讲台,走到教室中间站着。
摄影师半蹲着去找角度。
“拉一张凳子过去坐着,尽量跟大家协调一点。好,别动,对的低头看书。好。”
照片拍完,工程部几个师傅拿着大包小包的工具往教室里走。
蒋知遇安排学生放了学,站到许少峰身边去。
他头一次见他这样穿,某大牌白T黑七分休闲裤,白色运动鞋,轻薄的面料看起来非常闲散舒适,线条优美的鞋面上沾了点点黄泥。
不管怎么样,遮不住的帅气清爽。
“谢谢你啊许总。”蒋知遇几分客气的看了他一眼。
打电话的时候还好,黑暗里看不到他表情的时候也还好,蒋知遇总能面不改色各种调侃。
但是一这样清清楚楚四目相对的时候,看到他那疏离的眼神,她总是没来由的提不起调侃的自信。
客客气气说完,许少峰蹙了蹙眉。
“你来多久了?”
“一个星期。”
“还要多久?”
“大概三个星期。”
他不说话了,眼光放到远处连绵的山上,和火辣辣的太阳上。
“这里缺水吗?”
蒋知遇摇摇头。
“不缺。缺钱。”
他扭头扫她一眼,看到她胳膊上应该是被蚊子咬过的,留下几个红色的小点点。
“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蒋知遇点头,率先走在前面。
许少峰盯着她的背影看。
以前倒是没发现她的腰这么细,细的几乎轻轻一捏就能捏断。
还有脚踝,左右脚各突出一个大包,脚后跟的位置凹下去两个坑,细的像是不足以承担她这全身重量似的。
小腿也被蚊子咬了。
他不禁扫视这疏疏落落的间间破房子。
心想,决计是不能让她再待下去了。
正想着,不曾注意前面的蒋知遇停了下来。胸膛一下撞到她后背上,把她撞的往前趔趄了一下。
蒋知遇手冰凉,瞬间抓住他胳膊转过身来,把脸埋到他的胸前。
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许少峰刚想问怎么了,低头发现旁边的草丛里摆过去一条红黑色的蛇尾。
他的心不禁也乱跳了两下。
这个地方居然还有毒蛇?
她没有尖叫,没有跳起来,怕是知道不敢打扰它,说明绝对不是第一次遇到。
这个女人!
眼看那个尾巴消失了,许少峰伸手在她背上拍了两拍,无声安慰。
蒋知遇头还不敢抬,声音颤抖问道。
“走了吗?”
“走了。”
她这才抬起头,缓缓转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快速往前冲了几步。
站在远处冲许少峰招手。
“快走吧,万一待会儿又回来就不好了。”
许少峰忍不住讥讽她。
“我以为你跟别的女人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呢。没想到区区一条虫把你唬成这样。”
蒋知遇拍着还在狂跳的心,虚心承认自己不足。
“你说的对,我也很讨厌自己这一点。看来要想做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以后得抓几条练练手才行,先治好自己……”
话未说完,许少峰脑补出那个画面,顿时一阵作呕,抬手到身边打断她,眉毛拧的跟个毛毛虫似的。
“闭嘴。越说越来劲了你。”
蒋知遇看着他,反应这么强烈?
“怎么?该不会你也害怕那个东西吧?”
“嘁。”许少峰不理她,自顾自往前走。
她心里一阵狂笑。
第一天来的时候,晚上出去上厕所,月光下看到一条那个,吓得她几乎魂飞魄散,脚步半晌都抬不动,闭着眼睛愣在原地,祈祷它默默走开。
后来这几天她更是晚饭时间一过,水都不敢多喝,生怕晚上上厕所再遇到。
以为自己胆小,没想到有人跟她一样胆小。
而且是个冰山大总裁。
她默默思忖一阵,心里起了捉弄的念头。
看他走出好几步远,悄悄在地上捡了几个石子,朝着他脚边的草丛“哗啦”一砸。
草丛晃了几晃。许少峰立刻止住脚步。
蒋知遇刚想笑,许少峰已经看透她的把戏。
“咔咔”两步转过身,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把她往旁边的大树底下带。
“哗”一下推到树上。
蒋知遇以为自己会撞的很疼,不料脑袋磕到树上的瞬间,触到了一个柔软的手背。
许少峰一手撑在树上,一手掐住她的腰,居高临下睨着她。
“蒋知遇,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来之前肯定抽烟了,身上有淡淡的薄荷烟草味。
这里环境太过闭塞,蒋知遇来的时候带了一包烟已经抽完,本想趁机戒掉,但是现在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顿时烟瘾难耐。
她不说话,眼睛看着他的眼睛,手往裤兜里面伸。
一边伸一个,摸出烟和打火机。
“能借支烟吗?”她拿到眼前晃晃。
许少峰咬牙切齿,“不能。”
蒋知遇只管去抽一支出来,夹在细长葱白的指间,挑着眉毛,勾着嘴角看着他笑。
“许少峰,你喜欢实话实说的女人,可偏偏自己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许少峰就着她的手把烟递过去,咬在自己唇间。又就着她的手,把打火机摁开。
呼一口气,把烟喷到她脸上。
“你凭什么说我口是心非?不知死活的东西。”
蒋知遇,“……”
去村长家本就几分钟的路程,愣是让两人磨叽了半个小时。
村长夫人一个人在家,其他人都跑去村口搬免费电器去了。
看到蒋知遇带了这么帅气一个男人回来,赶紧起身迎接。
“蒋老师,你男朋友啊?快进来,欢迎欢迎。”
蒋知遇一听,伸手挽住许少峰胳膊。
“是啊,您眼光真好,这都被您看出来了。”
“哟。”村长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哪里有什么眼光?这么般配一对,是人都能看出来的。”
蒋知遇,“哈哈哈哈。”
许少峰却默默的把胳膊抽了回去。
进到家徒四壁的屋子,村长夫人用茶垢堆了好几层的搪瓷杯给他倒了一杯水,推到面前,许少峰的眉毛再次拧成一条毛毛虫。
他有洁癖,面对这样的环境站立不安。
待看到蒋知遇睡的只铺了一张草席的硬板床时,他更加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