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歌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她知道礼部侍郎算是肥差，正三品官职，掌管国内大小庆典和科举考试事宜。倒也算是风光无限，他家公子若是找慕江侯提亲，也不能算高攀。
傅奕承也思忖着，窦贺然这个人他确实不陌生，年幼时经常跟他们一起不务正业，好在窦贺然的父亲主管科举考试，他也幡然醒悟要靠自己的努力考功名。便疏远了他们这群纨绔子弟。
“他喜欢齐翠婉？消息可靠吗？”
江羽潮点点头，说道：“傅将军有所不知，大概三四年前？他离开我们这个圈子后，没过多久，窦侍郎就把他送进了齐家，做慕江侯的门生。”江羽潮的解释并没有解开傅奕承的疑惑。
倒是祝安歌说出了他心中的困惑：“那窦侍郎为何不自己教导儿子？反而要把他送进慕江侯府？可是侯爷有何过人之处？”
她说完感觉到身边傅奕承赞许的目光，下一秒，手就被他拉住。
江羽潮无视这两人的小动作，笑着说：“嫂子，这科举于沛城而言，可不单单是一场考试而已。每三年一次年秋闱，这就是各个名门望族彰显实力，相互攀比的时刻。哪家门生多？哪家没人投靠？谁家门生考了状元，谁家又落榜……这先说的可不是谁家的公子……”
一旁的傅奕承悠悠开口：“如此说来，名为倾囊相助送这些生员进入官场，实则是是自家开枝散叶的手段，他们就算如愿考取功名，在官场上也会被各家控制着，不过是利益捆绑。”
“傅将军是武将，文官这些事也是一点就通嘛。不过，话又说回来，慕江侯也是真的需要出个状元，借别人光耀他家门楣。”
江羽潮撇着嘴，摇摇头似惋惜又有些不屑：“慕江侯本就是个不值钱的名头，偏的他家阴盛阳衰，姑娘一大把。本身到了他这一辈就已经没什么皇室血脉，他一把年纪也没个儿子，空挂着这个名头惹人笑话。只好靠窦贺然来给他充充门面。”
祝安歌了然，如此说来，慕江侯定是对窦贺然寄予了厚望。而且窦贺然久居齐家，对齐翠婉日久生情，倒也情理之中，若是窦贺然有望高中状元，入朝为官，再娶齐家女子便是不忘旧恩，皆大欢喜。
可他若不中状元，反而思慕齐家的女儿，这消息传出去便是齐家姑娘水性杨花，暗度陈仓。窦家公子不思进取，沉迷美色……
那这横竖都是丑闻，齐家每况愈下的境遇，便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等窦贺然科举考试结束，没准儿可以成全一桩好姻缘，可偏偏齐家不顾窦贺然的心意，先逼着傅奕承娶齐翠婉……
难不成，是窦贺然对婉婉的心思，齐家不知晓？
“对了，我还没问嫂子您让我打听这个是为什么？”
祝安歌的思绪被江羽潮打断，但时间紧急，来不及给他解释太多：“这个我回头会告诉你们。江副将，我们能否见一见这个窦贺然？”
“这倒是赶巧了，今晚盛意楼有曲水流觞。这不，楼下正在准备呢，窦贺然应该会来。”江羽潮说完，冲着傅奕承的方向努努嘴：“往日文人墨客的这些酸腐之气傅将军最是不屑……”
祝安歌用眼神征求傅奕承的意思，傅奕承皱眉：“嗯，左右我也很久没有见过窦贺然了。”
“好嘞，那就等晚上问问窦贺然，没准儿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我让姐姐送些吃的过来，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来……”
相比苦中作乐的祝安歌，齐翠婉此时此刻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虽然昨日跟奕承哥哥不欢而散，可晚上姐姐就来告诉她奕承哥哥很快就会娶她了，而且今天奕承哥哥还约她去城外树林见面……
“欢儿，这里还不够浓，我的眼睛，这里的翠色要再重些……”齐翠婉开心的不得了，她穿上奕承哥哥最喜欢的红色大氅，对着镜子描眉。
侍女欢儿扑通一声跪下：“小姐，您别再画了……”
齐翠婉的脸已经画的夸张又浓烈，她的嘴角动了动，却难以分辨表情：“欢儿，你怎么又跪下了。”放下手里的脂粉，双手扶地上的人起来。
“日日梳妆，你就日日跪，仔细着膝盖。”
欢儿站起来，齐翠婉帮她揉揉膝盖，拉住她的手，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疼了吧。”
欢儿却别过脸去：“小姐，您别再作践自己了，您看您……”
齐翠婉缓缓放开她的手，转过身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她的脸，这张脸，连日日跟在身边最亲最近的欢儿都不忍直视，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傅奕承偏偏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三年了，为了他，人不人鬼不鬼过了整整三年！
好在，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奕承哥哥终于要娶她了。
“欢儿，你留在府中吧，我一人去便是。”
“小姐，您听我说。傅将军从未约您出门，怎么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今天却约您出去呢？还是那么偏僻的城外，您还是不要去了，不然带我一起，要是有什么事我们两个人好歹能有个照应。”
欢儿实在是一百个不放心，边说边帮她整理好这件宽大的衣服，俗不可耐的粉红色，肥大的甚至装得下两个人。再怎么整理，还是不堪入目。
齐翠婉倒是没觉得不安全，她爱了三年的男人，即便是石头也该捂热乎了。第一次约她出去，选个僻静清幽的地方，定是有些私密知心的话要对她说……
“放心吧，亦承哥哥不会害我。”齐翠婉的脸上划过一丝羞赧，带上面纱，出了门。
亦承哥哥说让她不要招摇，一个人悄悄的来，那她便把脸遮上，先乘马车出城，再走一段路到树林那里等亦承哥哥……
等她出了城，未时已过，正是一天当中日头最晒的时辰。走下马车，脚踩在滚烫的地面上，齐翠婉内心却忍不住欢呼，要见到他了！
一步步往前走，大概还有两三里路，这一路都是荒无人烟的黄土地，齐翠婉脸上的细汗汇集成汗珠，可她不敢擦，怕弄花了妆。
她没有带水，嗓子像要冒烟，这地面上的沙粒石子像被炒熟了似的，一个接一个不停的往她脚下钻。
前面，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