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念迈着小碎步将林医生送走,转回身来,脸上的春光还没退散。
“可以呀姐妹!幸子刚给我介绍了林医生,你就上杆子送人头,不愧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懂事哦。”顾念念竖了个大拇指。
严格来说,两人是看着彼此长大的。
顾家在改革开放时乘上了发展的东风,迅速跻身富豪榜,可两人自幼儿园到现在的情谊始终没变。
这可能跟温北星的心态有关,从没觉得在一身名牌的顾念念面前自卑。
“没戏。”温北星摇了摇头:“林医生不喜欢你。”
顾念念愕然:“怎么看出来的?”
温北星是发展心理学专业的,在顾念念眼里,有专业知识加持看人就跟女巫一样锐利。
温北星指挥着她把病床摇起来,娇滴滴道:
“林医生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我身上,他的温柔,只给了我。”
“呸。”顾念念白了她一眼。
怼完顾念念,温北星觉得心里舒畅了不少,喝口温水下去,胃部的灼痛稍微减轻了一点。
她还纳闷自己怎么会在医院里,刚想问,顾念念抢着回答:
“晚上不是约好了去我哥酒吧撩汉吗,结果打你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破门而入才发现人已经倒在地上了。多亏我机敏,再晚点估计瞳孔都散了。”
顾念念剥了个橘子递到她嘴边:
“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来,叫爸爸!”
“哎。”温北星把橘子推了回去:“爸爸不吃,宝儿你吃吧。”
顾念念:“……?”
病的不是肺,是脑子吧?
窗外又是夕阳西下,敢情她这是连昏带睡过了一个对头,感觉时间被偷走了一天似的,不太得劲。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温北星问。
“肺炎啊姐姐,没十天半个月出不去的。”顾念念耸了耸肩。
“说真的,你们老板真不是人,舟岛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派你一个女生去,野生动物都不去。”
温北星倒没觉得工作的事情上还要分什么男女,加上舟岛当时的情况紧急,遇上问题就得解决问题,笑着宽慰她:
“你将来可是要做老板的人,难道你希望手下遇事往后退?”
顾念念自认说不过她,起身打电话订病号餐去了。
吊针打完了,餐还没送到,顾念念扶温北星下床在窗边闲聊。
都说医院是最能体会到人生悲喜无常的地方,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楼下应急车道停了两辆救护车。
温北星看着街对面闪烁着的霓虹灯牌,不禁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
跟突然通电了似的,顾念念拍着她的肩膀,一惊一乍地说:“哎对了,你那个牛逼闪闪的前男友回来了,你知道不?”
温北星本来正在喝水,被她这么一拍呛了一下,坑坑咳嗽起来。
“要不要这么激动?”顾念念一脸不屑。
温北星抽了张纸巾擦了鼻子里呛出来的水,急急问:“他来过?”
“那倒没有,”
顾念念说:“我哥昨晚在酒吧遇见他了,说回国一个多月了,在盛天管新能源汽车业务。他还带了个漂亮女孩,我哥说是盛天老爷子的掌上明珠裴颜希。昨晚幸亏你没去,不然多尴尬啊。”
看来这个姑娘气势很足,连眼高于顶的顾念念都要高看一眼。
只是他跟谁一起去酒吧,也不是她该关心的了。
“没什么好尴尬的,”温北星吖了一口水:“都说开了。”
“卧槽,你们已经见过了?”顾念念眼睛瞪得圆圆的。
温北星点了点头,不过那个人好像对她的影响比想象中大很多。
那天互相道别后,尤其是被他揽进怀里抱住那一刻,听着他坚实的心跳,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又活了。
不仅活了,还像是要裂成两半似的,又痛又痒,还挠不到。
温北星这姑娘活得通透,当年分手也只是在他实验室门口呆坐了一晚上,第二天提了分手就释怀了,没哭没闹。
现在真是拿不准为什么话说开了,反而抓心挠肝起来,反射弧也没这么长的。
顾念念看她愁容满面的样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说开了?那你昨晚烧迷糊了说什么“对不起”?对不起谁啊?秦时南?可别,星星,你给我硬气点!他秦时南就是个渣男。"
顾念念一直不看好他们两个,倒不是因为家世那些外在的东西,主要是温北星谈恋爱时太卑微了,事事迁就秦时南。
自己捧在手心里当宝的闺蜜,被一个臭男人牵着鼻子走,那种愤恨跟自己遭遇了渣男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搓火。
裴姓在港城不是大姓,温北星忽然有点好奇:“她俩什么关系?”
顾念念撇了撇嘴:“都姓裴。”
这还用你说。温北星白了她一眼。
顾念念耸了耸肩:“裴心知生父不详,裴颜希她爸是盛天实业二把手,光看这就是天差地别。”
就算生父不详,裴心知从小能接受那么好的教育,出入都有豪车接送,也不会是普通的家庭。
“星星,他配不上你。”顾念念没头脑地补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温北星看着她笑:“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
虽然人不该分三六九等,但现在的秦时南,她真是够不着了。
出了校门,经历过人情世故,也渐渐意识到阅历、学识、家世背景等在一个人身上造成的综合影响。
此番一见,看她这么落魄,再看身边的其他姑娘那么耀眼,秦时南就算再痴情也能轻松放下了。
更何况,他那人冷情淡薄,就算放不下也是因为骄傲和执念,与爱情无关。
夜幕彻底黑了下来。
温北星心有点乱,让顾念念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顾念念母亲律所接了一个跨国的离婚官司,她要跟着首席律师去韩国见习取证,未来一周都不能来看她。
“要不要把你妈叫来。”顾念念临走前还不忘确认:“你半夜再起烧可怎么办?”
“你敢。”温北星咬了咬牙。
她的母亲陈晓芳是个女儿奴,几个月前从人民教师的岗位上退下来后,几乎把所有精力投入到了她的身上。
所以她研究生辍学一年的事就瞒不住了。
这次搬出来也是因为父亲知道她擅自辍学,大发雷霆,父女俩闹得相当不愉快。
她好不容易拿着个当借口从家里搬了出来,让她妈知道独立一个月就住院了,肯定收拾铺盖把她给卷回去。
这辈子除了嫁人,再也别想独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