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去医者堂!”
林业峰颤抖着抬手紧紧操住管家的衣衫,一字一句说道:“那个孽子,我不想再见到他。”
管家心急如焚地扶着林业峰,沙哑着嗓子说道:“老爷这又是何必呢?”
林业峰摸索着桌子想要借力起身,仓促间摸到了那桌上的药膏,陡然一怔,他执着这药膏强忍着头疼问言,“此物,那女子可告知你如何使用?”
管家恍然一怔,随后紧忙接过药膏,打开那膏盖,捻了一小点药膏于林业峰耳后轻点,紧接着揉捏他太阳穴之处,让药膏得以吸收。
不过片刻,林业峰便只觉得这疼痛感逐渐变弱,他惊讶之余紧忙拿过那药膏仔细打量,这膏体呈灰褐色,形似泥土状,闻起来却有一种清雅之气,令人心旷神怡。
“这女子看来倒真是有些医术。”
林业峰执着那药膏深思道:“你可知此女如今所住何处?”
管家沉吟片刻,手上不停地为林业峰揉着太阳穴,边想边道:“奴曾听闻那姑娘暂住在主街的驿馆中,不知老爷是否想请她入府为您诊病?”
“闲云游医或许真有御医不知的密法,明日你去请她来,倘若她能治好我的头疾,我必定重金相谢于她。”
听了这话,管家紧忙揖手,喜道:“是,奴明日便去请这位姑娘前来。”
夜色极深,陈菲菲伏于窗棂处咬着墨笔头深思先前村长家中密室之事,只是越思索越觉得背后仿若有人在暗线操控一般,倘若就此深查下去,牵扯到背后之人的利益,恐怕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姑娘,你怎么还没睡啊?”
这时候紫烟端了一碗酸梅汤来,见陈菲菲坐在窗棂前姚望,她不由上前柔声问道:“姑娘可是还在思虑那密室之事?”
陈菲菲转身凝视于紫烟,目光有些凉细,略点了点头,“原本可以从村长口中撬出些线索,可他偏偏这般巧合,在审判之际服毒自尽,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姑娘,深夜不宜多思。”
紫烟似是不愿多言,只是劝陈菲菲莫要再多虑,她将酸梅汤递了过去,陈菲菲接过,叹了口气,又搁置了下来。
“给三哥熬的药可让他喝下了?”
陈菲菲这般问言,紫烟紧忙笑着回道:“公子每日都是按时毒药,熬药的杏儿十分认真仔细,不曾出过差池。”
“这便好。”
陈菲菲一直以来对陈琦都采取着保守治疗,一来不想让他觉察到异样,二来循序渐进地以中药调理着身子,病愈后才不会落下病根。
这般想来,她竟生了几分愁绪,随后自顾自地起身,披了一件外衫言道:“我出去走走,你不必跟着我。”
紫烟刚要说话,陈菲菲却疾步下了楼,向驿站后院走去,这个驿站后院栽种了不少丛树,其掌柜的花了大价钱从江南运来不少名贵的假山,还引一湾泉水于此,因此这驿馆也颇为闻名。
未曾走几步,陈菲菲便听得稀疏的对话声,她下意识放缓脚步侧耳细听,这才发现似是袁莉与陈瑜身在院中。
“娘,驿馆的掌柜家夫人相中了我亲绣的那柄绣扇,想让我近来多绣些花样给她,她也能给我们减些租金。”
听得陈瑜所言,袁莉接过他手上的绣样,借着月光打量,摸了摸上头绵密的针脚欣慰道:“我儿当真是有一双巧手,这绣样着实已赶超为娘了!”
陈瑜拉过袁莉的手,低声说道:“娘,儿子自知绣红多是女子家所为,这些年娘为了儿子受了不少人白眼讥讽,儿子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如今儿子可以用绣品换些银钱贴补家用,也算苦尽甘来了。”
“傻孩子。”
袁莉含笑,拍了拍陈瑜的手背,“你们几个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无论你们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们。”
陈菲菲于暗处听了个大概,遥想这些年陈瑜一直包揽些整个家的针线活,自己的衣服鞋袜破了,都是她这二哥凭一双巧手修补,如今他们一家搬到了安阳县,也该是时候让她的这些哥哥们发挥所长了。
想到此处,陈菲菲悄然退出了后院,心情豁然明朗了开来,摆平了一桩又一桩难事,接下来就是她大展宏图之际了。
一夜安枕,直到翌日一早,在二楼雅座中刚用完早饭,陈菲菲搁下筷子,一本正经言道:“我想开一家绣坊。”
此话一出,正喝着茶的陈萌萌立马喷了出来,剧烈咳嗽了起来,陈凌在旁无奈地拍着他的背吐槽道:“五弟,小妹这性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至于这么激动吗?”
陈萌萌呛得眼圈都红了,抬手示意陈凌莫要拍他背了,紧接着看向陈菲菲,问道:“小妹,这前脚刚去看了宅子,又要开绣坊,咱们哪有这么多钱。”
陈菲菲莞尔一笑,看了一眼紫烟,紫烟便将一匣子端了过来,缓缓打开了匣子。
瞧着匣子中诸多泛黄的凭证,坐在一旁的陈启亮先是一怔,随后走过来颤抖着双手执起了其中几张单目,哽咽间言道:“这些便是我陈家的家产契单,当年于家村霸夺我陈家家产,如今……”
“如今基本已追回,余下一些田庄铺子先前被村长一家变了现银挥霍掉了,如今村长于立已死,恐怕此事便也作罢了。”
陈菲菲叹了口气,身旁的袁莉紧忙拉过她的手柔声而道:“能追回这些已经足够好了,想来这县丞大人也是名清官,不然凭我们这些平民,又如何能让他这般尽心尽力办事。”
平民。
陈菲菲瞳孔蓦地一缩,她突然发现她一直遗漏了一点,无论是医者堂闹事风波,还是到追回家产惩治恶人,这一切都尤为顺利,还有那县丞,虽官品不高,但毕竟是官宦之才,如何会对她这一介平民毕恭毕敬。
随后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到自己腰间的玉珏,恍若明白了什么似地陡然起身。
袁莉见陈菲菲突然起身吓了一跳,紧忙问言,“菲菲,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