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杉和齐桉对视着，他从齐桉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情绪，好似他已经麻木了，已经料到了他今天会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他真的想不起来了，甚至想不起来齐桉小时候的模样。
只隐约记得，在小枫还没出生前，他也是很喜欢找他玩的，每次得了什么新玩具就想拉着他一起。
可他当时一心都扑在学业上，每次都拒绝了他的要求，觉得他有点烦，根本就不知道他每天学那些东西有多累，他们根本就没共同语言。
久而久之，他好像就很少找他了。
后来小枫出生，他们两个就经常一起玩，他还想也挺好，有人能陪齐桉一起玩了。
现在想来，其实是齐桉想陪他，是齐桉陪着小枫玩。
齐桉，一直都很为家人着想。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其实齐桉根本就没打算把那段录音放给妈听。
齐杉握紧了这些合同。
“齐桉，我们单独谈谈。”
“好。”
齐桉起身，黎冰握住他的手，“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的？”
齐桉拍了拍黎冰的手，“放心，没事，我很快就回来。”
黎冰知道拦不住齐桉，便凶巴巴地瞪着齐杉，“不许欺负他！”
齐杉无奈地开口，“他是我亲弟弟。”
“那又怎样，就数你们欺负他欺负的最狠。”
齐杉无话可说。
黎冰说的也是事实。
他起身朝外走去，齐桉跟着他一起出了门，上了齐杉的车。
齐杉沉默了会才开口。
“你昨晚是故意让我听到那段录音的？”
“我只是故意让录音笔掉了出来，至于听不听是大哥你自己的选择。”
齐杉又沉默了会，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很复杂的情绪在翻涌着。
“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不用这么算计的。”
“原来在大哥眼里，这就是算计了？”齐桉看过来，“大哥，听录音是你自己的选择，删除录音也是你的选择。”
“就算你不删那段录音，我也不会让它完整播完的，是你不信我。”
“既然你不曾相信我，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一家人。
真的是有些讽刺了。
“你和她在一起之后确实是变了些。”
“大哥是觉得我就应该主动认错吗？我这样辩驳，你不习惯了？”
“没有。”
齐杉说完就扭过头去，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现在的齐桉。
只要和他对视，他心里就会生出心虚和愧疚各种情绪。
“大哥放心吧，那段录音你已经删了，我没有备份。”
齐杉松了口气，但紧接着齐桉又道。
“陆迢那里还有，但他说过不经过我的允许是不会把录音放给你们听的。”
齐杉顿时扭过头来，“陆迢的话你也信？他做事全凭心情。”
“大哥，既然你听了那段录音，难道听不出来那个声音是谁的吗？你不相信我，不相信黎冰，现在也不相信陆迢，我身边的人你一个都不信，那又何必和我说这些呢？”
“大哥，你只知道妈过得很辛苦，可这些年我也承受了很多。”
大概是情绪压抑到了极致，所以他控制不住的带了些抱怨。
其实齐桉自己也很意外，他居然能够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全都憋在心里的。
这次和黎冰出去度假还是很有效果的。
他只是突然觉得他隐忍了这么久，把所有苦楚往肚子里咽，他们就能够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不需要关心，觉得他没事，那如果他把这些都捅破了呢，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昨晚删除录音的事成了压垮他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再也忍不住。
“其实你们心里都很清楚，小枫的死不是因为我吧。”
齐杉攥紧了拳头。
“事情发生的突然，我们也是想当然了，后来当然知道不是你的错，只是妈的情绪太过激烈，我和爸实在没有办法，劝不住她。”
“不是这样的。”齐桉平静沉稳地说，“你们只是看我很自责，就把这个锅丢到了我的身上，让我一个人来承担你们所有的负面情绪，给你们自己找一个可以松口气的口子。”
“尤其是妈。”
齐杉无言以对。
其实在齐桉说出这番话之前，他是真的已经对齐桉的忍让和沉默习以为常了，觉得那就是他应该背负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自己的问题。
直到此刻被齐桉点破。
齐杉才惊觉，原来他真的曾经有过这么龌龊的想法，并且潜移默化。
“对不起，是我们没有考虑你的情绪，这些年让你受了不少苦。”
“但你放心，这次回去之后我会和爸好好劝妈的，争取让她早点放下心里的芥蒂，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齐桉笑了下，笑容里什么都没有。
“大哥别骗自己了，你觉得妈可能放下吗？”
齐杉再次无话可说了。
他只能道：“我知道按照妈的性格这会很难，但我一定会好好劝她的！”
“不用了，你们一家人好好过就行。”
“齐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也是我们的家人啊！”
齐桉又笑了下，无力的，苦涩的，不抱希望的。
“曾经我真的想过，只要我足够听话，我足够优秀，你们就能够回到当初对我的态度，不会这样争锋相对。”
“但到底是我奢望了。”
“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原本打算那个实验结束之后就了结自己的。”
齐杉瞳孔震惊，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齐桉。
怎么会！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明明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在他的学术领域又那么的优秀，肯定会有很多人追捧的，怎么会有这种消极的想法？
“齐桉，你……”
“是黎冰的一个电话，把我从死亡关头拉了回来。”
当时他拿着那把水果刀已经在想要怎样才能够尽可能的减少一些痛苦了。
电话打了过来，黎冰出事了。
他只能先放下这个念头。
“就是因为大哥你针对她，我给她安排的经纪人给我打了电话，说了她的困境。”
齐杉突然想到和黎冰第一次在书房的谈话。
她谢他，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