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瑕说出来的话，自然不是没有经过考虑。
滕容沉在预言书里为日后的暴君，但跟他接触以来，她只觉得他是一个有着童年阴影的可怜人而已。
也许是因为当初她在骁国帮过他一次，至少他回国之后，除了在攻打骁国上做了处心积虑的计划，别的方面真的说不上野心勃勃。
所以，赌一次也无妨。
“怎么样？”她继续游说，“我还是有点用处的。”
“帮我？帮我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
“我想做什么事？”
“这，这就不用说太明白了吧。”
“有必要。”
这哪里是交谈，明明是抬杠！她说什么，他都以跟她对着来的态度开口，这能说到一块儿才有鬼！
当然，失望有，懊恼有，生气倒也还好。
更多还是疑惑。
她盯着他。
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残暴的一面，但至少心机不浅。他难道会不知道，她给出的台阶是对他最好的结果吗？
只要他接下，绝对能对他有所助力。
“怎么？不继续说服我？”滕容沉问。
她摇头，“你现在根本没有给我机会，已经铁下心，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同意。”
他没反驳，继续闭上眼睛，但他心情并没有更好，反而越发阴沉。
这倒是让她疑惑了。
为什么呢？
马车去的是侯爷府的方向。车里沉默，她以为会这么一直到家门口。
“你在旁人眼里，已经跟太子府绑定。”
“哦，你想说什么？表达你根本不需要答应我什么条件，我都得帮你？”
“我可没有这么天真。”
他有些咬牙启齿！
“哦，那你什么意思？不会是关心我？提醒我要小心。”
车内比方才更寂静。
这种寂静跟刚才不一样，带着份窒息的尴尬。
不会吧？
她随口的调侃是事实？
“你……”
“别自作多情！”
少年，你这很像是此地无银啊！
马车到了侯府角门停下，滕容沉往后一靠，眼睛一闭，就是拒绝交流的模样。
他看着冷淡拒绝交流，但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在意动静。
但是，他注定要失望。
有人开门出去，然后马车晃了晃，随着听到的动静，就能在脑海里描绘出小姑娘的行动。
她一定是往下直接跳了马车。
他睁开眼，眼底浓浓的戾气！
江暖瑕大概感觉出来了，他是想让她再说点什么。
可以，但没必要！
她已经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摊开来放到他面前，但他不选择。
她进秋水院，将暖手炉给迎上来的知心。
“姑娘，夫人那边来问过几次。”
“好，我等会儿自己过去见娘。”
江伊人肯定担心。
“姑娘。”
“怎么了？”
“是不是，出事了？”
“你怎么这么想？”
“知武和凝香说，侯爷府和左右两边的公主府与我们秋水院，防卫比以前严格了好几倍！”
“是。”她没有安慰，“是出了点情况。太子被刺杀的事，现在大概全京城都知道，但不仅于此，所以你们几个也要机灵点，保护好自己。”
“那姑娘呢？”
“我？”
“姑娘会有危险吗？不然的话，姑娘以后出去，一定要带着知武或者凝香其中一个好啦！”
“好知心，别太担心我。你们保护好自己，别的不用想太多。”
知心还是担心先给说些什么，江暖瑕已经岔开话题。
“我的知心丫头，你家姑娘快要冻死了，先来碗暖呼呼的汤，然后让我泡个澡？等会儿还得去见娘亲。”
“欸！姑娘快来，都是我不好！姑娘从外头回来，肯定受凉了。”
转移小丫头的注意力很简单。
她暖和了手脚之后，江伊人那边又来了丫鬟来问情况，正好，江暖瑕就跟着一起过去。
见到江伊人，是在佛堂，她实在担心顾侯爷，再加上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她心情无法平静。
“娘。”江暖瑕没有进门。
不是她不信或者不尊敬，只是毕竟她没有太虔诚，所以进去说话不太合适。
江伊人从蒲团上起身走出来，母女俩到旁边的偏殿。
“孩子，陛下传召你，是有结果了？”
“不是。”她摇头，吃着糕点神情轻松，“万岁爷是因为之前那些流民的事呢，让我帮忙一起解决，说解决之后，会给我奖励！”
她的态度很轻松，潜意识影响了江伊人，让她稍微平静下来。
“虽然听着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娘亲最近总有不太好的预感。”
“是因为娘亲身世的事吗？”
“恩。”江伊人点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是了楼蘭国的公主。但是，一个已经亡国的公主，能有什么呢？偏偏，楼蘭国又特殊。”
江伊人好歹是前文女主，自然不会完全没有自己的思考。
“酒酒，娘亲担心，娘亲会成为被利用的工具。”
“娘亲。”
“恩？”
“其实我早就猜测过了。我跟哥哥们也说过这件事，他们有在调查。”
这是人算不如天算，意外打断了计划。他们还没有确定真相，“真相”却已经被人故意捅到了人前。
江伊人不敢置信。
她愣着看着自己的女儿。
知道女儿“特殊”，但现在，还是超过她的预料。
“你，你从什么时候知道？”
“娘亲，我跟着义父走了不少地方。”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江伊人听着，自然会往她在外头经历的事情上考虑。
“你的兄长，他们……”
“大哥哥有一个情报组织，很厉害的。不过楼蘭毕竟消失了，所以事情难调查。”
“原来如此。”
“所以啊，娘，您不要太担心。您的身份现在不管真假，麻烦已经找上门。”
听着女儿冷静的分析，江伊人第一次有些无地自容。
她将女儿的手牵过来，“辛苦你了。”
“恩？”
“孩子，娘知道了。娘不能只似乎依靠你。”
“娘，您依靠我怎么了！我可是很厉害的！万岁爷亲封的县主呢！往上往下都不可能会再出一个。”
“之前我也这么想。但现在，我不得不怀疑，万岁爷为什么要封你做县主。”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虽然在自己家里，但也怕隔墙有耳。
不过……江暖瑕可放心了，江伊人有这觉悟就够了啊。他们一家人，还有什么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