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母亲拿咯吱窝夹着笤帚,接过钱数了数,发现这里竟足有50块,差不多是两天的收入,不由满脸喜色,“够了够了,甚至还多了。”
这个年代像诸葛母亲这种摆地摊的,一天能赚30就已经是极限了,毕竟大众的消费力有限。
沈浪点点头,扭头望向诸葛搬山,“你还不把我放开。”
“嘿。。。!”
诸葛搬山讪讪地揉了下手掌,等母亲拎着笤帚离开,这才重新从地上捡起那本连封面都没有书,掸去上头的灰尘,“这位同志怎么称呼?咱们第一次见面,你为啥要帮我?”
“我叫沈浪,帮你是因为我有钱,烧的。”
沈浪轻飘飘回应。
他对诸葛搬山的情感有些复杂,并不像对其他人那样单纯的恨,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敬佩和鄙视。
明明拥有算无遗策的极强脑力,却助纣为虐,跟着一群社会人鱼肉百姓。
一点不夸张的说,前世东联集团能变的如此辉煌,诸葛搬山至少占了七成功劳。
当然,成也搬山,败也搬山。
如果不是诸葛搬山过分自负,放走了重伤的沈浪,东联集团也不会在几十年后被彻底瓦解。
诸葛搬山眨了眨眼,上下打量着沈浪,笑道:“我不能白拿你钱,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你要是信得过我,完全可以说给我听,我没准能帮你解决一下。”
“这点我倒是不怀疑。。。”
沈浪指了指前面的小饭店,“边吃边聊。”
“妈——”诸葛搬山吼了一嗓子,“我跟老二去吃饭啊。”
“去吧去吧。。。”母亲远远回应着。
小饭店没有包房,环境也稍显脏乱。
不过沈浪却不挑这个,让老板炒了几个菜,又叫了几瓶啤酒,掏出肉包子和烧麦吃了起来。
诸葛搬山拄着下巴道:“沈浪,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沈浪动作一凝,诸葛搬山笑嘻嘻道:“你该不是那个枪杀了州厅长齐胜天妻子和儿子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吧?”
“。。。”沈浪吐出一口浊气,“我不是精神分裂症,人也不是我杀的。你一个卖早餐的书呆子,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哇,你瞧不起谁呢?你当我家没电视?”
诸葛搬山大呼小叫,而后压低声音:“你现在是通缉犯,悬赏五万呢。”
“啧,第一次跟通缉犯坐在一起吃饭,真刺激。”
沈浪呵呵一笑,“你不怕我杀你灭口?”
“齐胜天妻儿是你杀的不?”
“不是。”
“你是精神分裂症不?”
“没有。”
“那就说明你是被人诬陷的,我怕什么?”
“有道理。”
沈浪哈哈一笑,“你很有意思。”
“说说,咋回事,我帮你分析分析。”诸葛搬山眼眸熠熠生辉,充满了对八卦的渴望,像极了前世那些成天捧着手机刷微博热搜吃瓜的网民。
沈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从盘子里取出花生毛豆作为角色,放置在桌上,“我这个故事很长,有时间听吗?”
“我因为上班时间看书,被单位开除了,时间可多了。”诸葛搬山用力点头。
“。。。”
“事情要从几个月前说起,当时我受到邀请,接手了财富大厦烂尾楼项目。。。”
三个小时后。
并不大的桌面上摆满了用以充当人物的‘花生’与‘毛豆’。
食客们进进出出了好几趟,看到两个年轻人在这连吃带玩,都露出鄙夷表情,就连饭店老板都在背地里默默感慨,“到底是年轻人,一点都不务正业,你说你吃饭喝酒就吃饭喝酒,拿一堆花生毛豆摆什么龙门阵?真是两个精神病。。。”
啪。
沈浪将代表着齐妻和齐多宝的花生放置在桌上,“这就是我的全部故事。”
诸葛搬山眨了眨明亮眼眸,突然一把将桌上的所有花生毛豆都扫掉,露出一张空白棋盘,他将茶杯放在一角,拿手指点了点:“你现在的情况说危险不危险,说不危险。。。也挺危险,这个薛文海够毒的,跟我属于同一类人。”
“哪类人?”沈浪好奇道。
“没有同理心的变态。”诸葛搬山乐了,“他但凡有点感情,也不会杀掉自己的亲哥哥。”
沈浪:“。。。!”
“薛文海让齐胜天走这步棋,实则是一箭双雕,首先,会让你成为全民公敌,财富广场的项目自然而然会停摆,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政府会允许项目负责人是人尽皆知的杀人犯,尽管他们知道,你不是真的杀人犯。。。”
“其次,齐胜天这枚棋子,在阿猫遭遇威胁自杀那一刻起,就已经明牌,与其让他在书记和州长的怀疑中继续担任州厅长,倒不如废物利用一把,让他跟你同归于尽,用车换将,怎么算都是他们赚。。。”
“但是,在薛文海这整个计划里,是有一个空缺的。。。只要弥补了这个空缺,对方的全部底牌就都明朗了,你随时可以翻盘,反败为胜。”
诸葛搬山将酒杯放置在棋盘一角,“五兄弟中的老大是薛文涛,老二薛文海,老三鬼哥,老五齐胜天,这个老四是什么人……我能猜到个大概。”
沈浪深深皱起眉头,这是他第一次正面与诸葛搬山交流兵法战略,对方的才智和思维让他惊叹。
他作为局内人都不知道‘老四’是谁,诸葛搬山竟然能猜出个大概?
这他妈还是人?
“别吊胃口,这人是谁?”
“现在不能说,因为说了你也不能信,但我有办法印证。”
诸葛搬山跑到前台借来纸笔,唰唰唰写了张纸条,折好后塞到沈浪手里,“等到了青山水库再拆开。”
“你当你是诸葛亮,还跟我玩锦囊妙计,我要是现在拆开呢?”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就不能让我显摆显摆?我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么有趣的博弈。”诸葛搬山笑道。
“老板,买单。”
沈浪将纸条塞进口袋,买完单后离开了饭店。
目送沈浪离去,诸葛搬山脸上的笑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川般的冰冷。
笑容,对很多人来说,是一种表达喜悦的表情。
但对诸葛搬山来说,这只是一种单纯用以伪装自己冷漠的表情。
什么是喜悦?
什么是愤怒?
什么是恐惧?
什么是同情?
他不明白,也不理解。
七情六欲,他是缺失的。
诸葛搬山拿脚尖碾死一只爬虫,喃喃道:“沈浪,你那么有趣,可千万别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