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的七月正是夏中,天气热的狗都不想出门,老小区里的树都一动不动,唯独树上的蝉叫的惨烈。
夏草穿着现下流行的一体式防晒服,帽子墨镜口罩俱全,全副武装走出公寓门,刚下楼就碰见拎着垃圾打开门的老太太。
“呦!上班去了小草儿?”
林阿婆今年八十有三,老伴儿也姓林,俩人同岁,老两口除去头发白了点儿,身形佝偻点儿,别的什么毛病都没有,每天早上去菜市场抢菜健步如飞,跟人打招呼也声如洪钟。
夏草三年前搬到这个老小区,住五楼。周围的住户都是些退休的大爷大妈,夏草年轻,搬进去好像给小区带回去一股子鲜活气儿,老头儿老太太都稀罕的紧。
“嗯,今天跟同事换的班。”
夏草“哒哒哒”一边下楼梯一遍回话,顺手把老太太手里的垃圾薅走了,“您回屋儿待着吧,外面怪热的。”
老太太笑的牙不见眼:“哎呦,几十年了都习惯了。”
一句话的功夫,夏草转过楼梯弯儿,只剩下“哒哒哒”的脚步声。
“谁呀,小草儿吧。”屋里林老头儿正慢悠悠照顾茶宠呢,看着老伴儿开了门,和人说两句话又回来了,还笑的那高兴,猜老婆子准看见小草儿了。
“可不,她上班去呢。”
林老头儿摇着蒲扇站起来,“这会儿?今天可热呐。”
“说是换班儿了,”老太太边说边往厨房走,“我给她做个凉粉镇上,等回来好吃。”
……
夏草拎着垃圾,刚出楼门,热浪立马扑在脸上,没办法,上班人上班魂,下火球也得去。
夏草在孤儿院长大,院长是一个精明的过分的女人,经典的中年语文老师的长相。她坚强的履行着“每分钱花在刀刃上”这个真理,以至于整个孤儿院都过得抠抠搜搜的,孩子们能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做,年纪小小已经是大人摸样。
夏草是孩子群里最大的一个,辛苦的童年让她本能的排斥那个过分抠门的院长,直到她成年,院长给她一个存折,告诉她里面是供她上大学的四万块钱。
直到现在,夏草还清楚地记得那个身材小小的女人的眼神:冷淡却温柔,她说:“这十八年你在这里活,现在你该去外面活了。”
从那个时候夏草开始明白,人在哪里都能活,关键是活多久,怎么活。
夏草从记忆力抽出身,已经走到垃圾桶旁边了。
为了好清理,小区管理特意在楼下开辟一小块地方,用来放垃圾桶。这块地方没有树,所以格外热些。
夏草打开垃圾桶的厚盖子,憋着气儿把垃圾扔进去,一套动作下来脸上一层汗,不禁在心里小声哔哔:
“上个班儿跟火焰山渡劫似的,孙悟空在这紧箍圈都得化了。”
话落感觉后脑勺一蒙,跟顶了根千斤顶似的,下一秒剧痛散开,夏草捂着脑袋跪在地上,想问谁呀这么缺德,然而嘴巴软绵绵的张不开,眼皮也陈德要命,跟连续加班好几个通宵似的。
夏草眯着眼睛,不知道自己已经躺在地上了,血殷透帽子,在头下汇成一滩,只觉得天暗暗的,闷得人喘不过来气。
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憋死的时候,感觉被一堆手抓起来,手摘掉她的墨镜口罩,拉下她的帽子,乱糟糟地在她身上扯来扯去。
“原来要死是这种感觉。”她甚至闲暇地在心里想,“那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人说话的嗡嗡声、机器的滴滴声、甚至蝉鸣声搅和在一起,让夏草以为自己在一壶沸腾的开水里。
“小草儿!”
混混沌沌的,一声惊惧的叫喊穿透热水,直辟进夏草迷茫的脑子里。
那声音悲伤得紧,像丢了孩子,撕心地唤 :“回来——”
对了,那是林阿婆,是她天天叫阿婆的人。
夏草头皮一紧,反应过来:人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死?
然后她拼命呼气,试图分辨清楚身边的一切声音,试图睁开眼睛,把那该死的滴滴声关掉。
良久,旁的嘈杂声退去,除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的滴滴声,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滴————”
夏草等啊等,终于,滴滴声也没有了。
系统:“恭喜编号2500号宿主获得辅助资格,时空通道已开启,您的任务已送达,请查收。”
夏草:……幻听了吧,是吧……
……三分钟过去了
系统:“请查收。”
夏草:!什么东西!“我不查……”
系统:“好的,编号2500宿主,抹杀程序已准备……”
夏草:!靠!
“查查查查!”
系统:“好的,编号GT2500事件已锁定,将在三分钟后跳跃,请宿主准备。”
在眼睁睁看着头顶“宿主2500”标识的小女孩儿吃下一块泥巴,又被推进池塘里之后……
夏草: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