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面的医护人员连忙扶住她，也认出了温婉:“温小姐，要通知您的家人过来吗？”
温婉白着张脸猛地攥住她的衣袖:“你告诉我，我外婆伤到心脏了吗？”
“我不知道，温小姐您先冷静点，你外婆一定会没事的，里面做手术的是咱们科的主任，他手术成功率很高的。”
温婉坐在过道的长椅上:“麻烦你帮我联系顾廷州。”
“那顾先生的手机号是多少？”
温婉脑子里很乱，已经是想不起来了。
后来，医院还是联系到了顾氏，顾廷州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他赶来时，看到温婉缩在椅子上，那模样像是丢了魂。
“婉婉。”
听到顾廷州的声音，她恍惚抬起了一双泪眼。
顾廷州抱她到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别怕，外婆会没事的。”
温婉埋在他的胸膛前哭，肩膀耸动。
很长的手术时间结束，那扇门打开了。
温婉跑过去:“医生，我外婆怎么样了？”
这位外科主任医生摘下口罩道:“目前病人还没脱离危险，刀是拔 出来了，离她的心脏也就几厘米，不过因为你外婆年纪大了，现在能不能撑得下去，完全要靠她的意志力。”
温婉看见从里面推出一张移动病床，外婆还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送到病房后，陈秀岚的口鼻就戴上了氧气罩。
旁边的呼吸机在滴嗒作响。
温婉握紧外婆冰凉的手，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前一刻还在跟外婆在滨河边看赛龙舟，现在外婆就躺在了病床上危在旦夕。
第二天，许涛带来个消息:“温小姐，江漫玲已经抓到了，不过她有严重的精神病，昨天拿刀刺伤你外婆也是在她发病状态下，而且她还拿出一份精神科鉴定报告和昨天的看诊病例。”
“所以判不了她是吗？”
“能是能判，就是判不了重刑，也算是便宜她了。”
温婉恨自己心慈手软，要不是一次次放过江漫玲，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如今一切都晚了。
早上医生过来查房，告诉温婉:“温小姐，你外婆情况很不乐观，你最好是做好心理准备，恐怕要尽人事听天命了。”
温婉情绪激动，晕在顾廷州怀里，半个钟头才醒过来。
中午的时候，温婉回了趟御园，打算帮外婆拿几件换洗衣物。
她看见那个老人收好的行李箱放在房间。
原本外婆是打算过完元宵节就回桐乡，连票都买好了。
温婉神情恍惚坐着，抚着外婆睡过的床。
房门外，顾廷州修挺的身影僵持着盯着房里女孩把脸埋在掌心里哭，他的心脏也被刺了把刀。
温婉收拾几件外婆的衣物，又回了医院。
走出电梯门，从外婆病房里就冲出一个护士，看见她便道:“温小姐，你外婆醒了。”
温婉手里的袋子落地，她跑进了病房里。
陈秀岚睁着双浑浊不清的眼睛，手抖着抬了起来。
温婉一把握住她冰凉枯瘦的手:“外婆，你终于醒过来了。”
陈秀岚却是奄奄一息，朝她露出抹虚弱的笑，声音小得让人听不清。
温婉凑近耳朵，终于听到陈秀岚费劲力气道:“婉婉，我这次恐怕是真要下去见你外公了。”
温婉哭着摇头:“您胡说什么，医生都把刀拔 出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外婆你不能扔下我，你不是想看曾外孙吗？我把孩子生下来，再也不打了。”
陈秀岚喘气很急，呼吸罩上都是雾气，她瞪大着双眼虚弱不堪:“丫头，你先听我说，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要是走了，你也别难过，我这把老骨头能活到这把岁数，我已经知足了。”
“婉婉啊，答应我好好活着，跟顾先生好好地过，只要你过得幸福，你母亲是不会怪你的。”
温婉泣不成声，她从来没听过外婆对她说这些，前面老太太两次脑梗入院，也没这样交代过她。
可她怎么能接受，外婆是她在这世上至亲的人，养她这么大，她还没尽足孝道，外婆就说要离开人世了。
陈秀岚缓了好半天才道:“在我走前，我要交代你两件事。”
“外婆您说！”
“第一件，把我的骨灰送回桐乡葬在咱们屋后面，不要操办葬礼，通知亲戚朋友就行了。”
“第二件事，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其实你上头还有个亲姐姐叫做温柔，温柔还是三个月大的时候，被你外公送到别的人家抱养了，那户人家姓秦，至于具体的住址，你母亲刻在了玉镯上。”
“那个就是你母亲随身戴着的玉镯子，那玉镯后面也不见了，你要是能找到最好，这样就可以找到你亲姐姐。”
“婉婉，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你的亲姐姐，我走后，她就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温婉含泪猛地点头，她看见了外婆翻了眼白。
她的心骤然一紧，外婆朝她挤出一丝最后的笑意，这笑让温婉恍惚回到了童年，母亲死前，也是费劲对躲在衣柜才八岁的她投来安抚一笑，便离开了人世。
温婉发出一道嘶哑的哭喊声。
陈秀岚终究是闭了双眼，没有了任何动静。
温婉颤抖着手去探外婆的鼻息，抚到了一片冰凉。
她双膝跪地，伏下去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砸出了血。
站起来时，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她晕了过去。
外婆的死，带来的打击实在太大，温婉昏睡了两天，梦里全是外婆的身影，她不愿醒来。
她再睁眼，躺在了御园房间的床上。
温婉恍惚侧头，看到旁边沙发上顾廷州的身影，他手腕扶着额头闭了眼睛，笼罩在一片暗沉中。
她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拧开了门。
下楼来到外面的院子里，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那些纷纷扬扬的雪花落满头，温婉站在冷冽的寒风中，一步步踩在厚厚的雪地里，沁骨的凉依旧驱散不了失去亲人的痛。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骤然回头，红肿的眼眸里蔓延着巨大的悲伤:“顾廷州，外婆死了，我再也没有家了。”
盯着她那伤心欲绝的模样，顾廷州脸色俊美苍白，他高大的身影走过去，把温婉从雪地里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