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从哪时起，只要跟顾廷州处在同个空间，她就莫名紧张，或许是她身上藏着太多秘密，也或许是她脸上戴着这副丑丑的中年女人面具。
她总觉得只要稍不注意，她脸上这层伪装的脸皮，很可能会被顾廷州给撕开。
“顾廷州，我想出院。”沉默良久，温婉道:“我的伤口没事了，这几天兰姐有经常炖汤给我调理，枪伤愈合得不错。”
“今天出院可以吗？我不想再打针了。”
说这话时，温婉偏头看向身旁男人英俊的侧脸，等着他发话。
顾廷州打转方向盘，开上一条新修的路，同时问道:“真的好了吗？”
“真的没事了，是药三分毒，那些消炎药虽然对伤口有帮助，应该打多了也有副作用吧。”
温婉其实是担心肚子里的宝宝，虽然伤口还常有隐痛，她也不愿再去医院打针。
那间贵宾病房是顾廷州安排的，包括她住院的治疗费用，她得争得他同意，所以才问顾廷州。
车轮胎叱地在路边停下，顾廷州手掌搭放在方向盘上，他漆黑的眸偏过来注视温婉:“真的好了？
温婉忽地被这样静静凝视，她的呼吸一滞，下一秒点了下头。
顾廷州嘴角稍稍扬起:“要出院也行，不过必须答应我个条件。”
温婉镜片后的清眸闪过一丝疑惑，听到顾廷州道:“今晚就搬到我房间来睡。”
“……”
喉尖有些发紧，她试着询问，很小声:“可以不搬吗？”
“不可以。”
温婉:“……”
“是谁那天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一个这样小的要求也不愿意？”顾廷州挑着眉梢怀疑地看她:“难道…你只是随口说的？”
“不是…我是想报答你，可是能不能是别的方式？”温婉有点无措，这个要求的难度系数太大了。
要是搬去跟顾廷州同房，她还怎么掩饰身份，她每天睡觉都要卸掉丑妆，总不可能24小时带妆睡觉。
但温婉很快就反应过来，顾廷州八成是试探她了。
他真的发现她是洛笙了吗，还是说仅仅是怀疑？
温婉心里乱做一团，猜不透顾廷州深沉的心思。
“顾廷州，奶奶即使来御园，也不一定会去房间里检查的。”温婉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顾廷州却微微温声道:“你知道的，我很重视我奶奶，我不想让她老人家失望。”
“如果她知道我们从始至终都是在演戏给她看，她心脏会承受不住，你知道她刚动完换心手术，情况还不稳定。”
温婉:“……”
简直是无言反驳，温婉沉默了。
顾廷州重新启动车子，直接朝南山方向开去。
出了城区，爬上盘山大道，温婉偏头望着外面连绵的山景。
连续下了几天的雪，雪松被压弯了枝头，云海袅袅白雾，冷冽的寒冷拂来，她的脸颊发凉。
车窗缓缓上升，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顾廷州道:“你刚出院，不宜吹冷风。”
可能是冷热不均，温婉鼻尖发痒，她忍不住就打了个哈欠。
身旁立刻伸来一盒抽纸，温婉低头，看到顾廷州那只修长的手，指甲莹白好看。
她抽了几张纸巾，说了声谢谢。
车子很快就停在庞大的别墅大门口。
兰姐也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御园，已经站在门口。
顾廷州从车里下来吩咐:“去放一缸温水，给她泡澡散散寒气。”
“好的先生。”
快进门边的脚步一顿，顾廷州又道:“守着她，不准碰到伤口。
“是，我知道了。”
兰姐连忙过来扶着温婉进了客厅。
温婉看到顾廷州颀长的身影进了书房里。
在客厅停留了会，温婉也回了房间。
兰姐进浴室里，放了一缸温水，随既出来道:“太太，您先泡个澡吧，暖气已经开了。”
“兰姐，我会注意，不会碰到伤口，你先出去吧，不用伺候我。”
温婉没有让人伺候洗澡的习惯。
“可是先生让我守着您……”兰姐不敢离开。
温婉露出抹温笑:“没事的，有事我会喊你。”
“那行，那太太您随时叫我。”
兰姐犹豫着关门离开了。
温婉站在房间里，四处扫了扫，忽地轻轻一叹。
顾廷州让她今天就搬去同房睡，她既没做好准备，更找不到一个合理拒绝的理由。
从半开的窗外拂进来的风很冷，温婉进了浴室。
脱光衣服，她如玉雪白的脚踩进浴缸里。
仰着后颈，温热蒸腾里的雾气里，她闭了闭眼皮。
*
二楼书房内。
顾廷州刚脱下大衣，拉开真皮椅坐下，许涛的电话就打来了。
连续三天没有许涛的消息，这会突然打来电话，顾廷州眸光一眯，拿起了手机。
能听到许涛那边淅淅沥沥的雨声，夹杂着打雷声。
“顾总，我还在云城酒店里。”
许涛有些歉疚无奈道:“这边连续下了几天暴雨，去桐乡的一座大桥被泥石流冲垮了，目前没办法过去，只能等那座桥修好才能去往桐乡。”
“只有那座桥能去桐乡？”顾廷州眸中覆着寒霜。
“是，这边交通不便利，桐乡这么个穷乡僻野，也只修这么条路。”
“不过顾总您请放心，见到温婉的外婆，只要确认温小姐就是洛笙。我马上就通知您。”
手机扔书桌上，发出响动，又滚落在地。
从烟盒里抽出只烟，顾廷州拧开打火机。
火焰映红男人轻拧的眉眼，袅袅升起白雾里，顾廷州浅咳了几声。
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他打开眼前的抽屉，拿出那只古董檀木盒。
拨开盒盖，成对的蝶翼兰耳钉静静搁置其中。
他伸手轻抚，脑子里闪过温婉平日的穿着打扮，还有她那一颦一笑，她的举止动作。
以及她故意扮丑扮老的那张脸。
过去两年她在他身边，他未曾细细看过她，也只有近来怀疑她是洛笙，他才无法克制住自己，一遍遍去用目光摩挲她，渴望从她身上搜寻到洛笙的影子。
不得不承认温婉装得很像，行为也像个有些年纪的中年女人，她那化妆技术也很好，就像网上那些素颜和浓妆艳抹呈现出的巨大区别，没有露出过一丝破绽。
兰姐来敲门，打断顾廷州的思绪:“先生，晚饭做好了。”
顾廷州过去拧开门问:“温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