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沈南沉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姜芫音离开后，他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还老是会想起她。
想起姜芫音穿着围裙，侧脸温柔专注，认真地给他熬汤。
想起姜芫音的黑眸，总是一眼不错地看着他，目光温柔深情。
想起他亲吻姜芫音时，她那羞涩满脸爱意的笑容。
他去问朋友这是什么情况。
谈了无数段恋爱的朋友说你这是坠入爱河了啊。
沈南沉如遭雷击。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姜芫音那个孤儿。
沈南沉觉得这肯定只是习惯而已，他们交往时间太久，所以他把习惯当成了爱。
于是他常去会所，包养一个又一个小情人。
见识到人多了，戒断反应肯定会消失的。
这段时间出现在她身边的女人姿态各异，有的清冷高傲，有的火辣热情……
可是沈南沉却觉得越来越空虚。
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
沈南沉的精神日渐颓靡。
终于，他决定放下尊严去联系姜芫音。
“你回来吧，我原谅你了。”
放下手机后，沈南沉像松了一口气，嘴角挂上甜蜜的笑容。
姜芫音上次肯定说的是气话，她这么爱他，估计现在正在思索该怎么回来呢，那他就主动给姜芫音递个台阶好了。
可是沈南沉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
隐隐觉得姜芫音是真的放弃她，不爱他了。
沈南沉等了一天，姜芫音没回她。
他打电话。
姜芫音不接。
沈南沉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让秘书去查姜芫音的踪迹，秘书却说，他什么都没查到。
他一下生气了：“我给你发工资是让你干什么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钢笔被他摔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沈南沉心里越来越慌。
也意识到了，好像他真的栽在姜芫音身上了。
又过了几天，他发：“我退婚了，我想娶你。”
尽管这样，他被常年不在家的爸妈责罚，挨了十几鞭子。
沈南沉背上疼得厉害，又被打了，他爸爸一如往昔，压根没有留手。
但他心想，这样姜芫音愿意回来了吧。
还是没有。
迟迟联系不上姜芫音，沈南沉越来越慌张，工作频频出现小错误。
下班后他去酒吧喝闷酒。
很奇怪。
越喝越想姜芫音。
他有些委屈地想，好想喝她熬的鸡汤跟醒酒茶啊。
……
时隔数月，他终于收到这段日子看了无数遍头像的微信。
他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手指颤抖。
“你在哪，我们见一面。”
10．
沈南沉要跟我见面，我答应了。
就约在港城。
他说他会连夜赶过来。
我说好，就等着你。
梁君欣也知道沈南沉要来港城的消息，针对我的手段收敛了不少。
她还是想在心爱的竹马面前当个好女人。
她收敛手段了。
也是为了给我一个所谓的喘息机会，她是个疯子，最喜欢的就是一点点折磨猎物。
梁君欣是个烂人，有句话却没有说错，姜芫思是姜芫音的守护神。
我会无条件保护她。
就像现在。
我知道了姜芫音是怎么被欺负我的，我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管，不帮她报仇？
而且说不定，当我把欺负她的人全部收拾完，姜芫音就会愿意醒来了。
梁君欣是京圈大小姐没错，可她家继承人不是只有她一个，她身后还有很多人在虎视眈眈这个位置。
或者说，也是梁家够乱，她爸妈都私生子私生女一大堆，才养成了她的变态性格。
我所需要做的，就是让她犯错，而且让这个变态的把柄，暴露给她的兄弟姐妹们。
我整合了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资金。
在知道随时会有人找来的情况下，我早就留了后手。
梁君欣来得匆忙，没有细查，她大概想不到，在她到来之前，我就将手里的股票散了个干净。
被嫉妒怨恨冲昏头脑的她只想着报复我，并没有注意到，她漏了一个大把柄给其他人。
残阳如血。
我眯着眼睛。
忍不住想起我跟姜芫音第一次见面，我打胖子那天，也是一样鲜艳的夕阳。
“芫音，事情了结了，你就醒来，好不好？”
11．
咖啡厅里，我跟沈南沉面对面坐着。
他眼圈很红，满脸憔悴，原本贴合的衣服空荡荡的。
“我取消婚约了，我们和好好不好？”一坐下，他颇为急切地开口，“我不知道我是爱你的，我没爱过人，我爸妈对我都是冷冷的，他们商业联姻，只那我当工具。”
“可我现在懂怎么爱一个人了。”
“我们回到以前吧！”
我喝了一口美式，入口苦涩。
“原来你不爱一个人，也可以跟那个女人上床啊。”
沈南沉脸色变了。
我知道，他也想起那件事了。
那是他跟姜芫音交往的第一年，他那时对姜芫音有新鲜感，有荷尔蒙，对她的态度还很不错。
下午，他打电话让姜芫音去给她送一份文件。
姜芫音去了。
走近办公室，却听到里面的异样声音。
她脸色发白。
突然想起，办公室门口一般都有秘书的，可今天却没有。
门打开。
是脸色酡红，眼神迷离的沈南沉。
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
姜芫音发了疯般去质问。
沈南沉说：“玩玩而已，很正常的，你别多管闲事，不然我们就分手。”
“……”
此时沈南沉脸色惨白，“那时我不知道……”会爱上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在乎。”
“你未婚妻在针对我，还威胁我，我觉得你有必要处理好，毕竟是你惹来的麻烦。”
沈南沉执拗地看着我：“我会处理的。”
“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发誓，我会一辈子爱你的。”
我叹了一口气。
起身就走。
离开很远，我下意识回头，还能看到咖啡厅的窗边，魂不守舍的沈南沉。
我在心里问：“刚刚回头的人是你，对吗？”
“沈南沉说爱上你了，可是我都跟他见面两次了，他还是没有发现你变了。”
“真正爱一个人，怎么会分辨不出来？”
“你不喜欢吃苦，刚刚喝那么浓的美式，他都没有发现不对。”
“而且，他不早就知道你有双重人格吗？”
姜芫音在沈南沉朋友口中，还有个外号：“小精神病。”
在我沉睡后，姜芫音有很严重的分离焦虑，慢慢发展成抑郁症。
她并未遮掩过吃药的事情。
也没有遮掩过她身体里还有一个人的事情。
她只告诉了沈南沉。
可下一次出现在沈南沉聚会上时，他的朋友围着他嘲笑：
“原来你是精神病啊。”
“疯子。”
姜芫音如坠冰窟。
仿佛置身在了多年前的霸凌中。
没有人会帮她。
不管是找哪个大人帮忙。
所有人都只会嘲笑，殴打她。
姜芫音就像溺水的人，越坠越深。
永远走不出来。
所以，她只能牢牢抓着，这个被她视作救赎的沈南沉。
沈南沉面对她的目光，挪开了视线。
“小疯子，你看我干什么？”他笑着说。
12．
不知道沈南沉找到梁君欣说了什么。
一个天气阴沉的周末，沈南沉带着梁君欣找到了我。
此次见面，梁君欣的脸色比上次见面还要臭。
可沈南沉在旁边，却不得不强压着怒火：
“抱歉。”
沈南沉忙向我邀功：“她跟你道歉了，我们能和好吗，你跟我回家去。”
“婚房我都买好了，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
“你照顾我，给我做饭。”
余光扫了一眼梁君欣，面容扭曲，看我的眼神满是怨恨。
我摇头。
沈南沉还想说些什么。
梁君欣却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姜芫音，你是另外一个人格。”
她笃定地开口。
“姜芫音性格没你这么强势，你是她的守护人格！”
沈南沉满脸错愕，随即露出喜悦的表情：“我就知道，姜芫音肯定是爱我的，她要怎么样才会回来？”
我摇头，一字一句地说：
“沈南沉，你才发现，我不是她吗？”
“她消失了，是你刺激的，在知道你要订婚的消息后，她就不见了。”
沈南沉脸色越来越白，身形摇摇欲坠。
“怎么可能？”
我微笑：“怎么不可能，那天你不会忘记了，跟她说什么了吧。”
“你说她就是没人要的孤儿，是个臭垃圾，你不要她也正常。你说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对她起了兴趣，然后去追求她，结果身后就多了一个甩不掉的包袱。”
在他越来越痛苦的表情中，我却体会到了一种畅快。
“不然，她也不会精神恍惚，从楼梯上一脚踏空，摔了下去。”
“沈南沉，责任在你。”
他语气艰涩，满脸痛苦：“不，这不可能。”
这才哪到哪啊。
姜芫音痛苦了那么多年。
而他只是难受了一小会而已。
“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追求她呢？在一起后，你又随意践踏她的真心。”
”沈南沉，你真恶心。”
梁君欣见不得心爱人痛苦，满脸心疼地看着沈南沉。
“你别说了！”
梁君欣安慰他，目光温柔，“别哭，南沉。”
沈南沉甩开了她的手。
我冷冷看着梁君欣的表情越来越疯癫。
突然，她指着我的鼻子大吼：
“你当姜芫音是什么好人吗？她之前差点被人侵犯，一个被人玩烂的贱货而已。”
我心里早有准备。
听到这话还是不可抑制地生气。
她凭什么这样辱骂芫音？
随着她说完这话，沈南沉呆愣地看着我。
13．
很多年前，我还陪伴在姜芫音身边。
她是怪孩子，没有朋友，独来独往。
班上同学对她的印象是：学习成绩很好，但不太愿意搭理人的安静学霸。
姜芫音对亲密的朋友关系很有阴影。
我无所谓。
她有我就够了。
可是姜芫音放学后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跟我对话时，被突然返回教室拿东西的同学听见了。
她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姜芫音。
第二天，班上的气氛很诡异。
随着姜芫音走进教室后，诡异的气氛达到顶峰。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
她又多了一个称呼：有神经病的学霸。
那段时间，不管她做什么，她都会排挤。
甚至包括老师们。
上课时姜芫音举手回答问题，不论多少次，老师都会跳过她。
慢慢的，开始有同学知道她的身世了。
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貌似是很好的软柿子。
谁都没有得逞。
我在。
我一个个收拾试图欺负姜芫音的人。
他们怀恨在心，却无计可施。
只能更加排挤姜芫音，还号召其他班的同学也一起远离她。
食堂吃饭，姜芫音旁边的位置永远是空的。
课间跑操，一有同学碰到她的身体，同学好像沾染瘟疫一样，立即躲开。
她越来越沉默。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我开始思考。
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到底是不是好的。
是不是我消失了，她就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她急切地问我：“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吗？”
我点头。
我是你的保护神。
我会一直陪着你，只要你需要我，我不会远离，不管你是怎样的人。
我都喜欢。
可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坚定了我消失，让她走上正常生活的想法。
高中生活转瞬即过，在等待出成绩的日子里，他开始兼职，挣上大学的生活费。
可一个夜晚，兼职下班时间晚，回来也晚。
身后有个中年男人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芫音，我害怕。”
那个男人扑了上来。
我说：“身体交给我吧。”
我狠狠一拳砸了上去。
中年男人满脸横肉，口腔很臭。
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怎么都想不通，刚刚还胆小的女孩子怎么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
我扭送浑身是血的他去了警察局。
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曾经的霸凌者弄的。
在我手上讨不到好，就想这样毁了姜芫音。
她说：“芫思，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好像我一直都带着原罪。”
“我就想做个正常人，怎么会这么难？”
“……”
她哭着哭着睡了过去。
我想，只有我消失，她才会回到正常人的世界里。
于是在我消失前，我帮她收拾了霸凌者。
这个试图侵犯她的男人也被我狠狠收拾一顿。
我还去打工，给她攒了大一的生活费。
做完一切。
我轻声告别。
芫音，你会有很快乐的大学生涯。
也会融入正常人的世界。
我保证。
于是，我消失了。
这是我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如果我的消失，会让她遇到沈南沉，变得自卑，难受，我宁可是自己一直陪着她。
她是怪物。
我也是。
两个怪物一起抱团取暖，我觉得挺好的。
14．
气氛很安静。
沈南沉心疼地看着我，不，这具身体。
我微笑：“说完了吗？”
在梁君欣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一巴掌扇了上去。
我跟姜芫音不一样。
必要的时候，我会动用暴力。
她被我砸倒在地上。
鼻子的血液流个不停。
我喘着粗气，一拳一拳砸下去：
“这一拳，是你骂芫音灾星！”
“这一拳，是你刺激她，让她去死！”
“这一拳，是你威胁她！你不知道吧，那个男人哪来的照片，他直接被我揍进警察局的，你被骗钱了。”
“……”
梁君欣躺在地上，我拿着椅子砸在她身上，她像一条狗一样，生死不知。
沈南沉如梦初醒，制止我：“别打了，你别打了！”
我站起身。
身上的衣服已经染上不少血液。
沈南沉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谢谢你。”我说。
他不解地看着我。
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了。
梁君欣被抓了。
涉嫌操纵股市，被她一连串的亲戚们举报的。
我为什么要沈南沉去跟梁君欣沟通呢。
因为沈南沉在，梁君欣就不会注意到北城公司，她的好兄弟们做的举动。
我好心提醒：“我记得你包养过很多小情人吧，知道为什么莫名消失吗，都有你这位好青梅的参与。”
让保镖上门都是轻的。
有可能套个麻袋，将人打骨折。
或者毁容。
我相信，警察们会将这些查得水落石出。
天子骄女梁君欣，这辈子是彻底完了。
……
我给沈南沉一张银行卡。
里面是连本带利，他给的分手费。
“为什么还给我？”面对我时，他的气势萎靡下去。
“这是买断，以后姜芫音跟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也方便我，展开对你的报复。
你对姜芫音的桩桩件件，我都要还回去。
沈南沉把卡丢在地上。
“我不要，我还想跟芫音复合，我是真的爱她。”
“你爱她你为她做了什么，全是伤害她的事情。”
“你说爱她，我跟你三次见面，你都没有发现我不是他，这就是你的爱吗？”
“……”
他眼眶红肿，脸色灰败。
“对不起。”
“不接受。”我说，“我已经把你无缝恋爱，欺侮前任的消息发到网上了，你现在可以回去处理了。”
“你怎么对芫音的，我都会还回去。”
他说好，他全接受。
“不然我也会一辈子原谅不了自己。”
“我是真的不懂爱，要是知道我会这么爱她，我肯定最开始就会对她好。”
不信。
不是不懂爱。
是根本不爱。
他本质，是看不起芫音的。
15．
半年后。
梁家继承人因涉嫌操纵股市，加故意伤害罪，被判刑数十年。
网络上一片唏嘘。
等她出来，我相信那些私生子会将她摁死，再也上不了位。
随后，是素有京圈太子之称的沈南沉花边新闻曝光。
和无数辱骂前女友的录音。
他被骂上热搜，大家都说没想到他是这样恶臭的男人。
连累着他公司的股价也开始下跌。
加上他本人也没有什么挽回公司的心情，在到处忙着去寺庙祈福，和对自己自残，比如大雨天淋雨，又或者莫名往自己身上割口子。
听说沈家父母已经在拼二胎了。
我买了一套房。
我亲手设计装修。
是曾经芫音跟我说过，她最喜欢的装修样式。
屋子装修好的那天。
她还是没有醒来。
我一个人干了一瓶红酒，感觉浑身都跟踩在云端上一样 ，踉踉跄跄来到卫生间的镜子前。
“芫音，你该醒来了。”
“春天到了，我们可以出去玩了。”
“我陪你过正常人的生活。”
镜子里，只有我自己跟自己对视。
表情冷漠。
我叹了一口气。
下一秒。
我看见镜子中的自己露出笑容。
笑容羞涩腼腆。
一如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在病房的镜子前。
“芫音，我想你了。”
“你去做饭好不好，我想吃你做的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