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平静了许多,那些涟漪慢慢平静,对着木劲璃也不那么拘谨了。
饭桌上,她拿着勺子,由如意帮她布菜。
哥哥突然问:“你们俩什么时候成亲?”
木劲璃拿着筷子的手一紧,目光扫过一直低头安静吃饭的人。
“等我们成亲,四小姐,你帮我梳头吧。你是金陵城顶有福的人,一定能带给我福气。”
“好啊。”
只是她真的有福吗?
重生如果有福,为什么她还是不能肆意洒脱地活,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
可是,看着他成亲,也是她一桩心事吧。
把勺子里的饭送进嘴里,这饭不好吃,苦涩的。
“食不言,寝不语。”木劲璃不悦地提醒。
大口吃起东西。
都是他的自作多情吗?
她竟一点都不在意,那么小她也藏不住情,大抵是他自作多情吧!怎么会以为救她一命,就能让她倾心!
这一顿饭,四个人心思各异,桑锦幽努力让自己认清现实,木劲璃纠结自己的心意,李沁儿幻想着成亲,一直偷偷傻笑,桑锦承想着刚才两人谈的事。
回到府里,桑锦幽趴在床上,小声的哭。
原来一直困着自己的是自己的心。
这一世木劲璃根本不需要她,他有李沁儿,他们会成亲,会成为这金陵鼎鼎有名的富商。
他不会碰到她,不会被辰王盯着,不会家破人亡。
只要她不出现,他根本不会出意外,是她自以为是,想凑上去的!
“阿满,怎么了?”
蔡氏听到如意过来禀告,小姐一直哭个不停,紧忙赶过来,抱起趴在床上痛哭的女儿,心疼地哄着:“阿满哪里不舒服?”
“娘, 阿满错了,呜呜……阿满贪心……阿满再也不去烦他了。”
蔡氏抓住了一个重点,他?!
“阿满说的是木劲璃?”
感觉到女儿身体一僵,蔡氏就觉得坏了,女儿从小没接触过陌生男子,怕是见了这木劲璃,心生仰慕了!
“阿满,你还小,还不懂情,过些日子,就不惦记了。以后待家里,别跟着哥哥出门,知道吗?”
“嗯。”桑锦幽哭得一抽一抽。
从那天开始,府里再没人提过木劲离的名字,他也不来府里了。
桑锦幽不知道是不是娘暗中做了什么,她也不敢多问,不管活多少次,还是一个没用的人。
日子就这样平静又乏味地过了几日,宫里一道旨意又一次打乱了桑府的平静,大公主要出嫁,命桑锦幽进宫待一日。
“进了宫,不管谁跟你说什么,都不要跟她顶嘴,凡事跟着娘,知道吗?”
出府之前,蔡氏一遍又一遍地叮嘱,还是觉得怕。
平常人家哪有机会进宫,可是她家阿满,才十一岁已经进去两次了,这不知是福还是祸!
“嗯。”
两人从府门口出来,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进宫蔡氏带了嬷嬷还有梅兰,梅兰一直是宫里的人,在一旁讲着规矩,蔡氏也没那么紧张了。
几乎是她刚上车,远处就有人骑马过来。
蔡氏看了一眼马上的人,没有说话,静静地上了马车,“走吧。”
木劲璃看到马车离去的方向。
“你来晚了,我妹妹进宫了。”桑锦承站在台阶上朝他招手。
她又进宫了……
几年之后,她会嫁给谁?
那高墙大院,从此就是两人的距离了吗?
桑锦承疑惑地问:“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事,辰王交代了一件事,我觉得你能干。”
一说到正经事,桑锦承立刻认真地点点头。
到了皇宫门口,在宫女和太监的带领下,桑锦幽被蔡氏牵着手慢慢往宫里走。
她记性不错,还记得皇甫安的宫殿怎么走,可是这明明不是那条路。
到一处宫门口,太监拦住蔡氏,“主子只想见四小姐,夫人就在外面 等吧。”
蔡氏赶忙解释,“这!公公,小女还小,恐怕一个人不懂礼数会冲撞了贵人!”
可是这里的人都是眼高手低的人,冷笑一声,梅兰见状拉住蔡氏,“夫人,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就让小姐去吧。”
“这……”蔡氏还是担心,可是见梅兰看着她摇头,只好忍住了。
公公催促道:“快点,让贵人等久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阿满,你去,千万别害怕,别失礼了,礼节都记得吧?”
“嗯,女儿记得。”
跟着公公走进 宫门,越往里走,她心里越没底,这个宫里除了皇甫安,还能有谁对她有兴趣 ?
绕过九曲回肠的花苑,远处一个少年,金线绣带束发,一张俊美的脸,让女人为之疯狂,他脸上还有阳光,眼底还带着一丝少年的轻狂和天真。
皇甫悯?
这样的皇甫悯是她完全陌生的。因为皇甫安没死的缘故吗?
“放肆,见到辰王,还不跪下,规矩呢?”
皇甫悯是去年才封的辰王。
桑锦幽急忙跪下,就听皇甫悯声音清朗地说:“不必行礼了,你先下去!”
“是,主子。”
公公小心翼翼地退下了,桑锦幽还跪在地上。
皇甫悯低头俯视她,“几年不见,你倒是长得越来越标志了。”
她心头一颤,怎么可能?
皇甫悯走过来,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双眼,“给我当侧福晋,如何?”
脸上血色尽褪,桑锦幽吓得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还会这样?难道她猜测错了,皇甫悯不喜欢皇甫安?
“胡闹什么,你都吓着她了。”清丽的女声响起,桑锦幽愣愣地抬起头,看到皇甫安朝这边走过来。
她朝自己伸出手,似乎要拉她起来,“别害怕,他逗你玩呢。”
逗她玩,不,根本不是逗她玩,皇甫安根本不知道在她面前装乖巧的皇甫悯背地里有多可怕!
“怎么脸色这么苍白?桑锦幽,你没事吧?”
眼前一黑,她倒进皇甫安的怀里,失去了全部意识。
“你看看你,知道她害怕你,还敢这样吓唬小女孩?”皇甫安回头瞪了弟弟一眼。
皇甫悯摸摸鼻子,“我就是看她跟你小时候长得有点像,逗逗她!”
“以后我就不在金陵了,别再孩子气,被抓到小辫子,你又不是愿意低头的,到时候出了大乱子,怎么办?”
这宫里多得是看不惯他的人,父皇身体越来越差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早就被扯进夺嫡之争了?
他看着她,眼里有一丝狂热,“那你就不要嫁人,不然连静都救不了我,我绝对会把这金陵搅得天翻地覆!”
皇甫安抱起桑锦幽,声音带着一丝感慨,“你都十八岁了,不是孩子了。”
“我很久之前就不是孩子了!”他若有所指。
皇甫安突然厉声呵斥, “皇甫悯,我是你姐姐!我把你养大,长姐如母,这件事,你给我刻在心里。”
“是。”他握紧拳头,明明心中万般不情愿,可是她的话,他从未反驳过。
抱着桑锦幽往外走,皇甫安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不管是为了谁。
桑锦幽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皇甫安的宫殿里了,到处都是彩礼,宫女跑来跑去忙得不得了。
她撑着床坐起来。
“你醒了?”
她抬起头,就见皇甫安一身红色嫁衣,凤冠霞披。
她好美,红唇如烈火,配上白皙如雪的肌肤, 让人过目难忘。
看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皇甫安微微一笑,“你觉得如何?”
“好漂亮。”
皇甫安走过来,轻轻戳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长大了,一定会更美。”
“公主殿下,您找我过来有什么吩咐?”
她急忙下床,跪在床边,低着头不去看她的眼睛。
她才十一岁,也跟公主不熟悉,不管怎么轮,也不该是她来陪公主守最后的一夜,除非她有什么事要吩咐。
“桑锦幽,你很聪明,不像个孩子。”
她本就不是孩子,骨子里已经是生无可恋的人,那股死气是深入骨髓,改不了的。
“你能帮我照顾一个人吗?”她笑得无比美艳,轻轻抱住桑锦幽。
那一夜,她听着皇甫安讲述小时候的事,关于皇甫静,皇甫悯,还有这个皇宫,她什么都说,还说起她亲生母亲,那是一个自由,清雅的女子。
江南有一个宅子,春天会有十里桃林,微风一吹,好像进入了仙境一般。
“可惜我从没有去过,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第二天,桑锦幽就被送回家了,直到离开宫殿的那一刻,她都没答应她的要求,她记得她一直重复那句话:“公主殿下,我不愿意。”
随着她回来的还有皇甫安送的十箱嫁妆。
“公主说,跟四小姐有缘,恐怕以后没有机会看着她出嫁,所以在这里提前准备了给小姐出嫁的嫁妆。”
众人跪下谢恩,桑锦幽麻木着一张脸,等公公走后,她跌倒在地,蔡氏把她送到房间,揭开她的裤子,才看到她膝盖的红肿。
蔡氏心疼地说:“以后再也不去了,我们小老百姓,受不了那么多贵气。看看这腿,才进去一次就肿了 。”
“娘,不痛。”她笑着安慰娘亲。
“我的乖乖,十箱啊,这可都是宫里的宝贝!”周氏在房间里,心思一直在那十箱嫁妆上。
过几年锦蓉就该找婆家了,嫁妆如果能从阿满这里拿点,那到了婆家肯定备受尊敬,她也脸上有光。
蔡氏平静地吩咐:“嬷嬷,把这十箱送到阿满的库里。”
嬷嬷笑着点头,“老奴这就去办。”
“大嫂?”
“这是阿满的恩典,日后,等她再大些,都让她来处置,这些我们以前就说好的。”
是说好的,但是这十箱不是皇上皇后赏赐,公主马上出嫁了,她们看看又怎么样啊!
送亲那一日,金陵城十里红妆,热闹非凡。
桑锦幽收了公主的礼物,自然要送公主,她站在人群里,看着皇甫安坐在马车里慢慢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