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崖是古崤关最重要的一个关隘,它连着古崤山,是古崤关的天然屏障,山崖不仅十分陡峭,还很高,绝壁之上,除了几颗松柏,没有再长其他的植物。
虽然这处天然屏障能足够让人放心,可南修寒还是派了人时常去查看,普通人的确爬不上来,可若是有些功夫的,借助些工具未必就真的爬不上来。
所以防患未然很有必要。
“将军,我方才在关山崖发现异动,好像有人从下面往上爬上来了,隐约能看清些人影,可能有百十来号人,不敢拿火把照,怕打草惊蛇。”
刘虎平素里行事最是稳重,今天不知为何也变得急躁起来,看来是发现关山崖上让人太过震惊,毕竟这几十年,从未有人从山崖另一面翻上来过。
“刘虎将军也发现了?”狗蛋疑惑的看着他,先前他去巡查可并没有看见刘虎。
刘虎解释道:“我与你并非是同一时间上去的,所以你并没有看见我。”
“此事非同小可,狗蛋你去通知明将军,让他带兵绕出去看看关山崖下面是什么情况,刘虎随我一起点五百精兵,上山崖上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南修寒道。
“是。”两人齐声道。
狗蛋跟明将军交代清楚要做的事,又偷偷折了回来,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南修寒这次会出什么事,他这心里莫名的心慌。
每每要出什么大事的时候,他就会这样,上次是奶奶,不行他要跟这南将军一起上去看看,总要真的确认他平安无事才行。
连着古崤关的这片山崖,虽然比另一面平缓很多,可山路没人走过,厚厚的积雪加上凛冽的寒风,夜里视物不清,都叫他们前行困难。
众人赶到山顶的时候,只发现了一地狼藉,这里才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守在这里的镇西军全军覆没,而偷袭他们的人,早已经不知所踪。
刘虎带着人从悬崖边上搜罗过来一堆攀岩用的飞爪,这说明,人都是从下面爬上来的。
“查看过兄弟们的伤,大多是都是一击毙命,仅有少部分有挣扎过的迹象,但是信号弹他们都没来得及发射,我们在此处设了至少有百十来人。一边多人中没有一个能发出示警,说明遇上的对手人可能很多,而且功夫不差。”刘虎道。
“可问题是,现下这些人不知所踪,他们又能去了哪?”有人发问。
南修寒吐出两个字。“军营。”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屠营,也做不到,可古崤关内,存放着他们行军打仗的重要物资,要是辎重物资被毁,那将会是一个致命打击。
他们来晚了,或者干脆再晚一点上来,没准能在山脚遇上这群人。
“一百人跟我赶回军营,刘虎你带着其余的人把兄弟们的遗体处理好,注意警戒四周,如果遇上敌袭,一定要燃信号弹示警。”南修寒道。
吩咐完这些,南修寒带着一百精兵火急火燎的下山了。
下山途中,南修寒抄近道,这条路上山走不了,太陡峭了,可下山却不用顾及这么多,身后的人都是有些身手的,足以应付这些。
南修寒抬手做了一个停下的动作,众人脚上用力,脚卡在深雪里,面前停了下来。
停下来不为什么别的,就因为这雪地上的脚印。这些鞋印不是镇西军的,是偷袭者,夏安人,他们从这条路下去的?
他们为什么会正好走了这条最近的路?
容不得南修寒多想,远处几排利剑飞扑过来,南修寒大声喊道:“散开!有飞箭!”
此处是下坡地形,稳住身形都不易,更何况是躲突如其来的飞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命丧在这箭雨之下。
他们被人埋伏了,这次夏安人有心设计他。
从山顶开始,这些人布置好的一切,都在给他往错误的方向引导,南修寒一直以为这些人的目标是破坏古崤关的辎重,如今才知道,这些人从头到尾的目的就是他自己。
而且,这条近道,到底是他们算到的,还是有人故意提供的?
夏安人从来没有攻入过古崤关呢,绝对不可能知道关山崖另一面的地形图,只能是有人提供给他们的,军营里,出了内奸!
“将军,我们中埋伏了,这群狗日的夏安人,实在是太阴险了,兄弟们死不足惜,一定要掩护将军安全撤退!”
安全撤退?负手然立在树上的人,无声冷笑,今天一个也走不掉,他淡漠地开口:“格杀勿论,谁能取下南修寒的人头,回去直接晋升为千户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南修寒的人还少了一大截,众人一起上,总有一个能把南修寒项上人头取下来。
交战一触即发,嘶喊声,刀剑声,身体被刺穿的声音,混杂在一片,南修寒身边的人在一个个倒下,他杀红了眼,剑身上的血水就没有一刻停止过流淌,可即使这样,也拯救不了其他人。
这只军队是夏安人特别训练出来的,下手狠绝,刀刀向着要害,这样的招数不像是一般的士兵,更像是以取人性命为目的杀手。
即使身边被杀的只有几十个人,南修寒依然不见丝毫惧意。
“今天我怕是要葬身在这关山崖了。”
“怕个鸟,战死都是好汉,不怂!”
“说得对,死也要再带走几个夏安人。”
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南修寒精疲力竭,的从最后一个夏安人身体里抽出剑,他踉跄了几步,踩着的都是人。
这里除了他,没有一个活人了,南修寒扔了剑,仰头倒在人堆里,疲惫的闭上了眼。一百个精兵,全都折在这里了,到底是谁出卖了镇西军。
他发誓,如若找出这人,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以祭拜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将军!”
刘虎在尸体堆里翻找南修寒,他多希望翻到的下一个人就是南修寒,只要他死了,就什么都有机会了!
他在一遍遍叫名字,只不过是为了确认,南修寒真的死了而已,才不是因为担心,若说担心,也只会担心他没有死透,需要自己补刀。
刘虎捏紧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夏安人专用弯刀,他早就想好了,如果人还有一口气,他就用这个送他一程,给人一个痛快,也算是成全这么些年征战沙场的兄弟情分。
“将军!”
连着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听到回应,看来是真死了,既然如此,也不用他一个个找了,直接回军营去宣布消息。
“虎叔……”
就在刘虎要转身离开之际,忽然听见南修寒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刘虎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虎叔……”
这一声,比之前的更加清晰,刘虎全身冰冷,眼里划过一丝狠厉,为什么不直接死在夏安人的手里呢,非要我送你一程吗?
刘虎深吸一口气,将握着弯刀的手藏在了背后,每靠近一步,就感觉脚像灌了铅一样,越来越重,手也在不自觉的颤抖。
终于循着声音找到了南修寒,他倒在血泊里,毫无形象大喇喇的躺着,“虎叔,你来了。”
“扶我一把。”南修寒艰难的朝刘虎伸出手,刘虎没有说话,但他还是拉住啦南修寒。
“将军,这里发生了什么?您不是带着弟兄们回军营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刘虎像是才反应过来,问出一连串问题。
南修寒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刘虎身上,他道:“军营里出了奸细,我们在这被人伏杀,有人想我死。”
刘虎听完这番话,有一瞬间的窒息,他竟然这么快就猜到军中有奸细,回去必定严查,不如趁着他此刻虚弱,直接……
“怎么会有奸细?镇西军从来都是上下一条心?会不会是夏安人的离间之计?”刘虎道。
“不可能。”南修寒道。
刘虎忽然抽回扶着南修寒的手,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左手举着弯刀,从后背,对着心脏那位置刺了下去。
“你……”南修寒转过身,扶着胸口的剑,倒退了好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刘虎。
“你猜的没错,的确有奸细,只是,你还没想到,那个奸细是我。”刘虎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他想的很清楚,南修寒今天必须死。
南修寒痛苦的单膝跪下,嘴里和伤口涌出越来越多的血,“虎叔,为什么?”
刘虎蹲下来,跟南修寒平视,“为什么,很简单,南修寒,你挡路了,夏安人觉得你是他们踏入龙元国的绊脚石,而我觉得,你是阻止我往上爬的绊脚石。”
“我写了……折子……进京……给你请……封……哇……”又是一口鲜血。
“晚了,早做什么去了?而且我要的不是随便一个封赏,我想要镇西将军的军衔,你懂吗?”
刘虎握住了弯刀的刀柄,脚踩着南修寒的肩,干脆利落的将它抽了出来,顺带还踢了南修寒一脚,南修寒倒在了雪地里,一动不动。
原本还要在仔细检查一番他有没有断气,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寻找南修寒,刘虎随意把到扔在尸体堆里,抄小道,离开了事发地。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发现南修寒遇刺身死的消息还是不要他来发现最好,等人知道的差不多,他再站出来。
士兵们在关山崖搜寻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到南修寒,他失踪了,消失的很突然。
士兵们发现了半山腰上激烈厮杀的那处地方,横七竖八的尸体,很多不是自己人,提心吊胆的翻找完,却并没有发现南修寒,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人消失了,边境的军队谁来指挥,若是遇到夏安人举兵来犯,又如何应对,总之南修寒的失踪,叫人寝食难安,当然也包括刘虎。
他可以肯定,那一刀绝对是往南修寒命门上扎的,他死定了,怎么可能会消失,很快,他发现,军营里还消失了一个人,狗蛋不见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事就像是一根刺,狠狠扎在了刘虎的心里,他每一天都在害怕南修寒没有死透,回来军中把他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