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的心脏仿佛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割开了,疯狂喷涌出的酸涩的液体,如硫酸一般烧灼遍全身。
分不清是疼,还是痉挛。
肩头急剧的抖动,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抽搐,从没经历如此激烈反应的身躯不堪承受的摇晃着,随时仿佛都会失足摔倒。
“你怎么了?”
墨尘西上前紧张的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查看,发现她除了手臂有些勒痕之外,并没有明显被凌辱的痕迹,不由得暗暗的松了口气。
一抬头,对上了红的几乎滴血的眼眸。
“傅子演那个混蛋……到底对你做过什么了?”
厉小刀脸白的堪比死人一般灰败,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珠都不会转动了,像是经历某些不堪承受的打击。
“很疼吧……”
她颤巍巍的伸出手,到了墨尘西受伤的面颊近前,却不敢触碰。
墨尘西有些讶异的一挑眉,“你……心疼了?”
心疼……心疼都要死了!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完好如初,不留一点伤痕。”
厉小刀喃喃的嘴唇边,滑过一行痛楚的泪水,墨尘西怜惜的抬手拭去,望着她有些动容的说:“能让你心疼……我倒是很高兴。”
他的脸上挂着那么恐怖的一个血洞,竟然还笑了起来,明媚的好似三月里的春光,温煦又刺眼。
但很快,伤口的刺痛就让他五官痛苦的皱了成一团。
墨尘西被恶犬攻击之后,竟然还能跑到这里来救她,这种超乎常人的承伤能力被他自己归结于长久受到廖东胜毒打的意外收获。
“你还要谢那个老混球?”
墨尘北挂上点滴瓶子,回头冲着病床上浑身缠满纱布的墨尘西不可思议的反问了一嘴,又扭头冲一旁的厉小刀问:“嫂子,你没替我哥查一查脑子么?该不会是被狗传染上了狂犬病了吧,怎么一直说胡话。”
他故意用玩笑的口吻说着,可厉小刀却一点没有被他的情绪传染,从始至终都绷着脸替墨尘西处理伤口。
腿上的伤口远比脸上的更可怕,都露出白骨了。
可墨尘西坚持不让她打麻醉针,所以每一次消毒药棉擦下去的时候,他都会本能的疼的一颤,强忍的发出一声闷哼。
厉小刀放轻了动作,可墨尘西还是疼的一哼哼。
一再放轻力道,几乎用羽毛掠过的力道擦拭,她从来没有觉得处理伤口是这么艰难的事情,紧绷的脸上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可墨尘西的哼声却越来越大,“嗯……嘶——嗯……”
似乎就在耳边。
她不由得一抬头,才发现墨尘西故意贴在她耳侧,那未来得及收住的闷哼在没有任何触碰的时候传入耳中。
“嘶——”
“……”
厉小刀眼眸一滞,她可没有错过墨尘西眼底某种晶亮的情愫,定定的望着他,直到那个男人故作镇定的别过头去,“嘶……真疼。”
墨尘西是个极能忍疼的人,被廖东胜鞭打都一声不吭,先前替他上药的时候他都全程不发出一点声响。
所以这一次……他是故意的?
面颊不明所以的发热起来,原来就渗成一片的汗水索性成行的滚落下来,她急忙低下头,不安的咬住嘴唇。
心有些乱。
不……不是有些,是很乱很乱,心律混乱的几乎找不到任何规律,如果此时给她做个心电图,一定会被判定为某种不知名的心脏恶疾。
她和墨尘西,同时发现了自己的软肋——会为他心疼。
喜欢是可以遮掩的,爱慕也能被刻意深藏,唯有心疼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一但那个对象示弱危难,就会疯狂的外泄。
她暴露了。
厉小刀仓促的放下了手里的药棉,起身对墨尘北说:“你去找个医生过来继续替他处理伤口。”
她说完转身要走,墨尘西急忙拉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失血的手是冰冷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么烫。
“我、我有办法让你马上好起来……”
迫不及待的挣脱了令人仓皇的禁锢,大步走向门口。
墨尘北一路望着厉小刀背影消失在门口,回头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几眼他老哥,“你……和嫂子是怎么回事?”
“什么?”
墨尘西这才收回追逐她背影的视线,不明所以的反问。
“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她怎么跟被鬼撵了似的的逃走了?”他索性坐到床边,语重心长的教导了起来,“哥,不是我说你,你追女人的时候怎么能笨的这么灵巧呢?你说你也遗传了老爸的帅气长相,怎么嫂子老是对你这么嫌弃呢?”
连墨尘北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厉小刀不喜欢他,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苦笑不由得浮上了唇角,刚刚他只不过稍稍泄露了一丝诱她怜惜的故意,就被她干脆利落的甩开了。
对他的心疼,也只限于对病人的怜悯吧?
毕竟她是学医的。
“要不老弟传授你几招追妹子的技巧?”
墨尘西极不信任的看了墨尘北一眼,“你?”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到现在还是单身,自己连个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凭什么指导你哥我?”
“那不一样。”
墨尘西不服气的挺直了身躯,“我是没遇到合适的对象,否则就凭我的手段,一击必中。”
“其实我跟你说,不管是追人还是做生意,最关键的一点是要找到核心点。”
“擒贼先擒王,追人当然要攻心为上。”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墨尘西不可置否的笑了一声,“那你说说,她这种百毒不侵的心,怎么能攻的下?”
墨尘北煞有介事的摩挲着下巴,“嫂子这个人看起来冷漠寡情的,好像除了自己想干的事情,对其他一切事情都不概不关心,所以,你必须要让你成为她想干的。”
“?”
墨尘西瞳孔一缩,“她想干?”
蓦地,他咬着嘴唇沉沉的笑了几声,“你确定不是在开车么?”
“我在屋子里好好坐着开什么车?”墨尘北越来越怀疑他老哥的脑子真的坏了,直到福至心灵,他瞬间明白了什么,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哥,你好邪恶!”
“我邪恶?不是你说的么?”
“喂喂喂,搞清楚啊,我说的可不是那种意思啊!我是说,你的让她对你产生欲……不对,产生——”墨尘北觉得自己越描越黑了,“总之,你得让你成为她的目标。”
“我懂了。”
墨尘西淡淡的回答,却让墨尘北更加怀疑他到底听懂了什么。
“确定?”
墨尘西黯然的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墨尘北的意思,但这一点绝无可能实现。
就像墨尘北的说的,厉小刀是个除了自己目标旁人都可抛诸一边的人,而他的心愿恰恰和她的目标背道而驰。
他想留住她,而她注定要离开。
不过,人明知终有一死就要放弃活着了么?
终点之前,就让他更贪婪一些吧……
-
陡峭的山崖下,一人一狗地毯正展开搜索,穿梭在荒草丛里的厉小刀不时的质问狗三三:“那东西跟你难道连一点感应都没有么?”
“你靠鼻子闻什么时候能找到?”
“用系统模式啊!”
狗三三被她夺命三连问搞得一刻都不敢停歇,一边找一边抱怨的吠着。
这个女人从始至终一点都不可爱,一点都不招人喜欢——“汪汪汪!”
狗三三用狗爪子拼命抛着地面,厉小刀急忙冲过去,踩开齐人高的杂草后,终于露出了孤零零躺在地面上的黑色小尾戒。
她欣喜的拾起来套在了手指上,狗三三邀功的冲着她叫了几声,她立马笑眯眯的抱起狗三三,头一次像个爱狗人士一样重重的在它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三三,你太厉害了!”
“汪……呜?”
狗三三懵圈的眨巴了几下狗眼,晶亮的瞳孔里映出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它突然害羞的将头埋在了她的胸前。
这是她第二次抱它……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这个怀抱如此温暖啊!
厉小刀觉得狗三三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高兴的一路抱着它回到了实验室,全程狗三三都像在做梦一样,咧着狗嘴,舌头长长的伸出来,美滋滋的弯着眼。
“下去!”
突然听到墨尘西冰冷的指令,狗三三突然惊醒过来,它回头一看,男人的眼珠黑得莫名令狗心惊,慌乱的瞪着狗腿从厉小刀怀里跳了下来。
垂头耷拉脑袋的守在床头,像是在认错一样一声不吭。
墨尘西皱眉瞥了一眼了狗三三,手就被抓了过去,只见厉小刀正捏着那个被她丢弃悬崖之下的尾戒,试图往他手指上套。
比量的半天,也没有找到一根能得套下的手指头。
她的手指再粗,跟男人的天生的大骨节相比还是有些差距,最后索性放在墨尘西掌心里,两只小手齐齐握住,冲他说:“我说一句,你就跟着学一句,明白了么?”
墨尘西不明所以的一蹙眉头,却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治好我全身的伤口,不留疤痕。”
墨尘西眸色略略变深,沉吟许久,才说:“治好我全身的伤口……不留疤痕。”
厉小刀听他一字不差的说完,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脸期待的抱着两只小肉胳膊坐在床头静静的等待金手修复主人的身体功能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