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也大概猜出方凝雨这一次兴师动众是来找自己的，却没想明白她找自己作甚。
直到晚上看到郑文轩的出现时，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来到林瑶的屋子，郑文轩表现得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还主动提到了绿茵。
“她说下个月就要从良，还特意让我转告你，她成婚的那日邀请我们俩都去做客。”
林瑶笑道：“我会去的，只是郑大人您要是不方便的话没必要去。”
堂堂大理寺少卿，出现在一个花楼女子的婚宴上，多半会引来不必要的嘲笑。
郑文轩道：“没关系，到时候我来接你一同过去。”
林瑶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道：“今日方姑娘来金雀楼，是不是来找我的？”
郑文轩看着她探寻的目光，轻叹一口气：“她大概知道了最近我来金雀楼之事，所以想来看看你究竟是何人。”
林瑶哑然失笑：“她堂堂大学士的千金，何必和我这种欢场女子计较？”
就算郑文轩来关顾她，也是逢场作戏。
何况他每次来都只是纯聊天喝茶。
他们两人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郑文轩却深深看着她：“飞天，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很好。”
林瑶怔住了。
烛光熠熠生辉，但林瑶却看到了对面男人眼眸里的光芒。
他的双眸纯净璀璨，就像是天边闪烁的星辰。
林瑶渐渐地从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里看到了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慌乱地垂下眼帘：“郑大人，多谢您的厚爱。”
听到林瑶的这话，郑文轩的心里顿时就失望不已。
多谢他的厚爱？
那就是不愿意接他主动抛出来的话题了？
郑文轩顿时就沉默了。
林瑶忽然觉得气氛沉闷了起来，起身给他斟茶。
却未想到他忽然伸出手，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
林瑶轻呼一声：“大人，茶水要洒了。”
郑文轩另一只手将她手中的茶杯放下，双眼紧紧盯着她：“是不是因为霍相？”
林瑶身子一顿，迟疑了一下：“有这个缘故。”
“他娶不了你！”郑文轩无比认真道，“他这一辈子早已发誓不娶任何人了！”
林瑶冷冷点头：“我知道！”
霍景煜为了闵婷芳，早已发下重誓，不娶任何人！
“那你为何要拒绝我？”
林瑶慢慢伸手将郑文轩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目光清冷无比：“我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怜悯！”
郑文轩惊讶极了。
“我有我的生活方式，这一辈子既然成了寡妇，就没打算再和别的男人再纠缠！”林瑶垂下眼帘，“我不是因为霍相拒绝你的，而是因为我自己。”
郑文轩脸上浮现出一抹喜悦：“那这么说，若是你哪天改变注意了，可否考虑我？”
此时，他对自己的称呼从“在下”变成了“我”，让林瑶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他这是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郑大人，您值得更好的姑娘娶回家？我这样一个当过寡妇又在金雀楼呆过的女子，不适合您！”
林瑶不想自己拖累了郑文轩。
实际上若是她和霍景煜没有过夫妻之实，或许还可以考虑郑文轩。
至少和他相处下来，比和霍景煜在一起要放松了许多。
但一切都不可能重来，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就不能对不起郑文轩。
何况，他们两人还是生死之交。
林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道：“郑大人，今日您对奴家说过的这事，千万不要让霍相知道。”
郑文轩眼神一滞，深深看着她：“你害怕被他知道我想娶你？”
林瑶被他那犀利的眼神弄得有些狼狈：“我只是不愿意你们二位因为我这样的女子产生矛盾。”
之前在瑞王府的那一夜，霍景煜鬼魅般忽然出现在他们两人身后，绝对不是巧合。
说不定他早就看到了自己拉着郑文轩跑出园子，故意来找人的。
她觉得霍景煜吃醋了。
霍景煜那个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郑文轩真要被他恨上，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郑文轩忽然轻叹一口气：“飞天，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大人请说。”
“若是在此之前，是我先找到你的，你还会选择霍相吗？”
林瑶微微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这是不可能的！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如何被送到霍景煜的床上去的！
林瑶在心里狂吼。
“会吗?”郑文轩见她陷入了沉思，追问道。
林瑶深吸一口气，轻轻道：“不会！”
若是可以重来，在她被下了药送往相府之前遇上郑文轩，或许一切都会被改变。
郑文轩听到了这个答案，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但这个微笑在林瑶看来，却像是一抹无奈的自嘲。
“飞天，若是将来……”郑文轩忽然靠近茶桌，目光紧紧盯着她，“如果有一天你离开金雀楼，想嫁人了，可不可以考虑我？”
“不可以！”
门口忽然就传来一声极为不悦的声音。
林瑶被吓得跳了起来，望向来人：“你、你、你何时把门打开了？”
难不成刚才她和郑文轩的对话，全都被他听到了？
霍景煜大步走了进来，脸色黑沉得就像是烧焦的锅底一般。
他这么一走进来，原本温暖的屋子顿时就变得寒气逼人。
林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道：“相、相爷，郑大人是在和我开玩笑呢……”
“我没开玩笑！”郑文轩却道，缓缓起身站了起来，正面迎向霍景煜的目光。
“景煜，你娶不了她，不是吗？”
霍景煜额头上冒出了一股股青筋，磨着牙吐出几个字：“所以，你想要娶她？”
“为何不可？”郑文轩无视他眼中的暴戾，朝林瑶望去，“我不介意她的出身，只要她愿意，我娶！”
林瑶被他的话深深惊住了。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从未有过任何男人的话会在她心里引起如此的震撼！
他不介意她的出身！
不管是她过去的婚姻，还是如今看似不堪的生活，他不介意！
林瑶心里忽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鼻息顿时就酸了。
老天还真是会捉弄人啊，让她重活一世，竟然没有提前遇到他！
霍景煜看到林瑶脸上那震撼又感动的神色，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你母亲不会同意你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