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休醒来的时候,发现屋里正掌着灯,看了看窗外很黑,他推测这应该是夜半了。
江休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他尝试的动了动,一动浑身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痛异常。他看了看周围,这怎么像是在客栈呢?
江休心下疑惑,刚想起床,就看到王爷爷推门走进来了。
“江娃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看着王爷爷担忧的眼神,江休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爷爷。”
一出声,嗓子像是被磨过一样,声音嘶哑,江休自己都呆了。
王爷爷赶紧到了一杯温水,把他送到江休手里,“江娃子,你别乱动,念心姑娘说你需要静养,你不知道啊,那个穿黑衣服的少年把你背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真是把我的魂都吓掉了。
“对不起,让爷爷担心了,爷爷你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吗?”
“念心姑娘和湛公子都已经歇下了,那位黑衣公子说出去办些事情,现在还没回来。”
江休听后,点了点头,他现在浑身都疼,头也晕乎乎的,他还有一肚子里的疑问没有解决,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想到什么,江休从怀里摸出符纸,刚想画写什么,门被推开了,君也浑身带着寒气,阴沉的看着他。
江休赶紧把符纸塞进怀里,紧张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君也,你听我说。”
君也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一挑眉,看着他,好像在等着他的解释。
看着君也盯着自己,江休往被子里缩了缩,君也以为是江休的在怕冷,立即关上了门。
江休看到他走进来了,心里担忧不已,他不会想要打自己一顿吧,不至于吧,自己不就吼了他一句话,江休咽一口唾沫,对着王爷爷说道:“爷爷,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他照顾我就好了。”
王爷爷也看的出两人之间有话想说,也是通透的人,对着君也说道:“那就麻烦公子了。”
君也点了点头,把王爷爷送到自己的房间后,君也迅速的回到了江休的房间。
“啪”的一声,是门闭合的声音,江休抱着被子,又往里缩了缩。
“冷冰块,不是,君也,你不能趁着我受伤就打我,你这叫胜之不武。
“我什么时候说要打你了?”
“那你刚才要吃了我的样子是做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江休就发现君也的脸色像墨一样黑。
“你刚才拿符纸做什么?”
“你就问这个?”江休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君也直接无视他的废话,静静的看着他。
“那个,君也,你这样看着我我头皮发麻。”
君也皱了皱眉头,好像在思考他话的真假。
“为何?”
“你天天冷着一张脸,我还得罪了你,我怕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休终于反应过来,他忘了什么了,急忙道:“君也,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救回来?”
“符纸。”
“什么?”
“哦哦,符纸干什么的是吧,真是的,我都没反应过来,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
“我听王爷爷说,你出去了,天都这么晚了,我有些担心,想用符纸给你传个信。”
听到江休这么说,君也的脸色才好了起来,点了点头。
“不可使用灵力,你伤很重。”
“没事,没事,符纸灵力消耗极少,你是不知道,我可厉害了。”江休刚想继续说什么,看到自己旁边做的人,顿时没了声。
君也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不不不,你最厉害,我等区区蝼蚁怎么能和你比,君也无敌,君也万岁。”
君也听他闲扯的这些,被他烦的脑仁疼,“闭嘴。”
“受了伤,话还这么多。”
江休委屈巴巴的往被子里缩了缩,生怕君也手里的沧浪剑脱手。
君也无奈的扶额,这是带回来了一个什么祸害。
“我问你几个问题,回答完了,我告诉你后来发生了什么。”
江休使劲的点了点头,乖乖的等他询问。
“你怎么会符咒术?”
“嗯?你是说我用的符纸吗?”
君也点了点头。
“说实话,其实我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那你的名字怎么来的?”
“我自己起的,刚醒来的那段时间,我很沮丧,而且什么都记不起来那种感觉让人很害怕,我就时长在海边行走,希望能看见来找我人,可是始终没有任何人来,唯有江水向天际流。”
“有天晚上,有人在唱渔歌,其中有一句,问君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然后从那时起,我就告诉自己,叫做江休,希望能够不再挖空心思去想以前的事情,放过自己像江水那么多的愁绪。”
“可是那时候那些村民很高兴啊,以为我记起来自己名字,辗转南北打听询问,有没有姓江,叫做江休的孩子,结果当然是不可能了。我早就知道不会有结果,可是每次他们回来告诉我消息的时候,自己比我还难过。”
“直到有一天一位游历四方的道士,来到我村庄里讨水喝,看到了正在砍柴的我,惊讶的不得了,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惊讶。”
“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去游历四方,我拒绝了,他沉默了一会,掏出了几张符纸,问我能不能跟着他画一画,我当时就来了兴趣,我本身就没有钱能上私塾,就有些艳羡那些坐在学堂里面的孩子们,于是就跟着他认真的画,等画好交个他,老道士看完之后,只呼天意啊,天意啊!”
“然后他就在那里停留了两个星期,教我识字读书,教我画符,不知道是天赋还是还是其他原因,我学的特别快,那些书本上的东西超级无聊,我不愿意学,用了大量的时间来学习画符,然后我慢慢的就发现我不仅可以用符咒来镇压驱除妖怪,还可以控制符纸变成我想要的东西,当然只能是没有生命的比如兵器之类东西。”
“我当时特别高兴的跑去告诉我的师傅,那时候我已经彻底把他当做我的师傅了,可是去到他的居所,已经人走茶凉,在桌子上只有一本泛黄的书籍,我记得我当时找遍了周围所有村庄都没有再看到他,那本书籍上面也没有名字,我就跟着学习,上面不止有符咒,还有法阵之类的东西。”
君也就一直静默的听着,等他说完了才问道:“那你怎么会召唤九天神雷?”
“那个啊,就是一次偶然,有一次遇见了一个修行了好几百年的凶尸,我打不过他,身上被咬伤了好几处,鲜血把我身上的符纸全部染红了,我想既然我可以用符纸幻化出剑,这些符纸都被我的鲜血浸染了,应该威力会更大,说不定能幻化出一把威力更大的剑,于是尝试幻化,最后形成了一把可以召唤雷电的剑,把那凶尸直接劈死了,那次我也差点活不过来。”
“你体内的灵气至纯至精,按理说,你修为不应该这么低,灵气和修为应该是正比的,你怎么会差别那么大,灵气很深厚,修为却很低,灵力更是低下。”
“这个啊,我师父也说过,他说我体内具有大量的灵气,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控制,只有极少的情况下可以恰巧使用。”
“后来醒了过来,我想了想,那把剑,应该是用灵气幻化形成的,那也是我第一次接触灵气,但是那把剑会源源不断的吸取我的鲜血和灵气,所以我也就用了那一次,你也知道,我毕竟是个小渔村出来的,没受过正统的修行,体内的灵气也不会用,然后陌上庄这一次纯粹是因为你,而且画符咒和法阵很少用到灵力。”
“你知道灵气灵力和修为之间的关系吗?”
江休点了点头,“我听湛师兄说过,灵气可以促进修为的提升,身上的灵气越纯越精,则代表着修为越高深,而修为越高深,代表着灵力越强。”
君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是不会用剑吗?”君也看着忽然他凉凉的开口问道。
“……”
“我极少用剑,一般遇到妖怪,凶尸,鬼怪,之类的符咒都能解决,那些兵器都是我幻化出来的,自然而然的我就可以控制,根本不需要用手,凶尸那个直接是被一道雷电劈死了,我根本就没怎么出手。”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他们怎么样了?”
“都死了。”
“什么?”江休大叫起来,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疼的他只冒冷汗。
“念心师姐,没有救回李青渊吗?”
“嗯,匕首上淬了毒药。”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他们才刚见面啊!”江休一下子失去了力气,眼神失去了光彩,变得有些空洞,他自言自语的念道,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那摄魂铃是不是也被抢走了?”
“嗯。”
看着江休颓废的样子,君也心里有些难受,好像江休这么明亮的人,身上不该出现这么颓败的气息。
君也抿了抿嘴,开口道:“他们去轮回了。”
江休转过脸看他,一时间没理解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还记的木神子衿曾经给过李青渊一块玉佩吗?”
江休点点头,“不是被离煦拿走了吗?”
“嗯,应该是和摄魂铃一起还给了他,茉心本来身体就很虚弱,又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差点魂飞魄散,李青渊腰间的玉佩生效,把茉心吸了进去。”
“那李青渊呢?”
“一样,在他魂魄离体之后,也被玉佩吸了进去。”
“那玉佩现在在哪?”
“木神庙。”
“嗯?怎么会放在哪里。”
“陌上庄的人为了感谢我们帮他们驱除邪祟。”
“他们不怪茉心杀害的那些人吗?”
“他们不知。”
“什么意思?”
“陌上庄剩下活着的人,问能不能为我们做什么,我让他们把玉佩带到木神庙进行供奉,我在上面加了阵法,结合玉佩本身的力量,可保平安,并未提及那厉鬼是茉心,也为提及她现在在玉佩中。”
“嗯,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有些事情不知道才是最好的结果,很多时候没有必要事事追求一个真相,刻意的隐瞒也是为了他们好。”
君也继续说道:“茉心明白了事情原委之后,放下了执念,也不在留恋于人间,告诉我们她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在玉佩中养好了魂魄,就去轮回了。何况她这一次还有了李青渊相伴,也算弥补了遗憾。”
江休点了点头,说道:“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吧,天理昭彰,终究逃不过因果报应。”
“嗯,如果不是她杀了那么多的人,也不会有那么重的怨气。”
“还好我都用轩辕剑净化了,那些死去的人,应该也去轮回了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师兄已经处理好了这件事。”
“嗯,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可以看见陌上庄花开满城。“
“那茉心的弟弟到底在哪?”
君也顿了顿,才开口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不久应该能够遇见他。”
江休点了点头,“茉心知道他弟弟还活着吗?”
“我告诉她了。”
“对了,那个赵老爷爷到底是谁?”
“你觉得呢?”
江休摇了摇头,“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不对,但是仔细想想,一个老人怎么会这么清楚事情的经过,何况这件事也不过是三年前发生的罢了。”
江休自顾自的说完,忽然眼前一亮,开口道:“齐澜,他是齐澜假扮的对不对?”
君也点了点头,“他或许一开始就没有想要隐瞒。”
“他这么做是为什么?突然善心发现了?”
“不知,你得去问他自己。”
“湛师兄和念心师姐都还好吗?”
“已经歇下,勿扰。”
江休点了点头,君也正打算出去,江休急忙喊道:“君也。”
君也不说话,转过身看着他。
一时间四目相对,江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你,谢谢你背我回来。”
君也压根不想理他,抬脚就想出去。
“那个,那个,还有一件事。”
“说。”
“在迎客村的时候,咱俩打架,你是故意让着我的吗?”
“你说呢,你修为还不如念心师姐高,也就只会用符咒比划比划。”
“我说怎么能和你打个平手,原来你是故意的,我想起来了,你沧浪剑都没出鞘。等等,什么叫比划比划?我符咒很强好不好,那个很少用灵力的,够我用了。”
“嗯,确实强,用命玩怎么能不强呢!”
“哎,不带这样的,而且那是意外,我又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幻化出那把剑,还不是因为你非得逼我用轩辕剑。”
君也听完他说的话,并未再开口,反而伸手替他熄灭了蜡烛。
走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他抬头看了看月亮,一向清冷的光辉,似乎带上来一丝暖意。
无边孤寂的黑夜总有结束的一天,而黎明的曙光终将降临。
第二天江休醒来的时候,湛子明他们正在等着自己吃饭,他一眼就扫到正襟危坐的君也,笑嘻嘻的向他身边凑去。
君也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自顾自的吃饭。
君也不光人长的好看,吃起饭来也是赏心悦目的,一副标准世家公子的模样,要不是知道他脾气不好,江休都想调戏几句。
饭桌上一阵静默,三人都是天道阁的人自当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门规,可江休闲散惯了,谁都不说话江休急得难受,可又不敢放肆,只好问道湛子明,“师兄,我们是不是要启程了?”
“嗯,已经耽误了好长时间,是该加快速度回天道阁了。”
“好。”
此时天际正辽阔,少年扬帆恰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