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锦在宫里住了一个月,一方面是陪着皇后,一方面是安国公府需要修缮,短时间不好住人。
皇后在忙完葬礼后,生了一场病,虽然只是风寒所致,但也在床上躺了几日。
后宫里继续清理整顿,安容锦便做主,放出去了一批年纪大的宫女,送走了一批年老的内侍。
宫里一下子少了不少人,加上新帝尚未登基,整座宫廷暮气沉沉。
妃嫔们都有些不安,不知道等待她们的命运是什么。
圣朝毕竟是新朝廷,有些规矩不一定要沿用前朝,等新帝登基,她们大概率是被挪到别院去养老。
她们当中,许多人还很年轻,想到要如此孤独终老,没个一儿半女,也都觉得没了盼头。
等安容锦有时间和赵为迳坐下来一起喝茶聊天时,已经是寒冬腊月了。
京城下了一场大雪,到处白雪皑皑。
安容锦和赵为迳坐在茶楼上,炉子里烧着水,一旁还烤着新鲜的肉串,闲适又安逸。
“听说北方闹灾了,朝廷能拿出赈灾银吗?”安容锦随口一问。
赵为迳正拨弄着炉子里的炭火,回答说:“国库空虚,先帝的葬礼耗费了不少,想靠朝廷赈灾很难。”
“那是哪个倒霉蛋接了这个差事?”
毕竟是闹灾了,朝廷上总要有官员去赈灾的。
有几位重臣在,朝廷还是照常运转,大事由一品大臣与宗室共同商议。
赵为迳抬头,表情哀怨地说:“是我。”
安容锦疑惑地看着他,“你主动请缨的?”
除了这种可能性,大臣们应该不会把这差事分给他,毕竟他是如今呼声较高的皇位继承人。
“一半吧,宋大人点名的,大概他觉得,这种时候,想要办好这差事,普通官员不行。”
赈灾要往北去。
虽说北方的战事平息了,圣朝大捷,但经历过战火的地方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
赵为迳有瑶光郡主这层关系,安国公不会不管他,只要安国公出面,赈灾会顺利很多。
安容锦也没多问,赵为迳此时多做些政绩是对的。
“何时出发?”
“明日一早,恐怕过年前是回不来了。”所以他才约安容锦出来见一面。
除了思念,也有一些话想与她说。
“多带些人,如果粮食不足,我可以从庄子里调一些送去,只是数量有限,恐帮不上大忙。”
安容锦名下的庄子不少,各有产出,每年都有余粮。
赵为迳拒绝了,“此事我已有主意,你不用担心。”
赵为迳见水烧开了,冲泡了一壶茶,给安容锦倒了一杯。
“安国公应该很快会凯旋归来,但世子肯定要继续留在军营,我明日离开后会把武王府的对牌交给你,若有事,你可以随意调用人手。”
他离京,安国公又未归,这段日子定会是各方角力的重要时刻。
二皇子和三皇子得不到安国公府的支持,也许会对安容锦下手。
安容锦接过那牌子,把玩片刻,打趣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府里的库房搬空?”
赵为迳微微红着脸说:“不用搬,以后都是你的。”
安容锦先是一顿,等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也微微有些羞赧。
她与赵为迳的亲事不太可能出变故了,心里也是默认了与他的关系。
“其实你府上尚未修缮,也可以搬过去住,我不在京城,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安容锦才不信,她未婚先住进武王府,外头百姓要看笑话的。
虽然她也不是太在意这些流言蜚语。
不过她不缺地方住。
“我堂堂郡主,哪里到了要去别人家借宿的地步?”
她手中宅子不少,已经让人收拾出一处五进的宅院,够住了。
“咳,也算不上别人家,府里从今夏开始也在修缮,你可以去看看,有不喜欢的让他们改。”
赵为迳要成亲,府邸肯定要稍微修一下的,还特意为安容锦扩大了花园和练武场。
“那个时候,你就打定主意要娶我了?”
他们的关系是从江南回来时才敲定的,没想到赵为迳如此迅速,夏天就开始修宅子了。
而且动工之前,还得先画图纸,那他岂不是早就想成亲了?
赵为迳低头瞟了一眼茶杯里清亮的茶水,红着耳根说:“从察觉出安国公的意图后,我便开始想这件事,修宅子不是几个月能完成的,得早做准备。”
武王府这些年一直维持原样,甚至因为只有他一位主子,大半屋子都是空着的。
没人住的屋子很容易坏,得大修。
安容锦听了有些高兴,任谁都喜欢被人放在心上。
她也不扭捏,答应下来,“等雪停了我会去看的。”
如今寒冬,修宅子也动不了土,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斟酌修改,
但安容锦心里想的是,等赵为迳从北边回来,也许事情就尘埃落定了。
他也许会住进宫里。
安容锦抬头打量着赵为迳,听他的意思,大概是不会悔婚的,那自己也可能会住进宫里。
她对皇宫不排斥,毕竟她这些年也没少住。
只是赵为迳如果登基,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没那么纯粹了。
也许他也会像赵川一样,忌惮安国公的兵权,防备着安家。
安容锦并不想成为第二个安皇后。
她撑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看向赵为迳,问:“我从未正面问过你,你想当皇帝吗?”
安家虽然支持赵为迳,但其实双方并没有对这件事进行商讨。
安容锦不想把这件事当做一场交易,安家尽力助他上位,也是想避免安家的劫难。
赵为迳对此不可能不知情,但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反对。
“从前没想过,后来得知父母的死因,心中动过此念头。”
“现在呢?大仇得报,你的下一步目标是什么?”
赵为迳伸手撩了下她鬓角的碎发,温柔地说:“你如此助我,我自然义不容辞。”
“若我不助你呢?”
“我与你同进退,你想助谁上位,我也可以助一臂之力。”
这是赵为迳的真心话。
他对皇位没有太执着,帝王孤寡,他所求的并非如此。
安容锦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暖,很干燥,令人很安心。
“如果我有个颇具帝王之资的兄弟,我必助他,可惜我家没有,我既然选择了你,就说明你是最合适的。”
赵为迳笑道:“多谢郡主抬爱。”
这是安容锦对他的称赞,他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