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被关上。
书房中,安容锦坐于主位,四名武婢护在她四周,还有一名老者站在田富贵身旁。
“元伯,你来问吧。”
元伯是安国公府的管家,平日里只管外院的事,是安国公的心腹。
安容锦把元管家喊来,就是为了让他来审问田富贵。
元伯伸手抓起田富贵,盯着他苍老的面孔,问:“老田,夫人待你不薄。”
“是……是,我有罪!”
“你说不想当奴才了,要带妻儿回家乡,老爷不仅恢复你良民的身份,还给你足够的养老钱,你对得起老爷夫人吗?”
“我有罪!”
“罢了,你说吧,让我们郡主听听,你要如何赎罪。”
田富贵瘫软在地上,额头顶地,泪流满面。
他娓娓道来:“那一年,我意外遇到了桑娘,对她一见倾心,她如此美好,善良,我以为我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她。
可没想到,桑娘竟然愿意下嫁,我当时高兴疯了,我田富贵就是一个普通的奴才,没长相,没钱财,桑娘竟然愿意嫁给我。”
田富贵说到这里的时候激动的笑了起来。
元伯回想了一下,他还记得田富贵的妻子,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当时府中下人都说,田富贵走了狗屎运,桑娘不仅年轻貌美,还识字,配田富贵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田富贵对妻子很好,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后来呢?这与你害死夫人有何干系?”
“后来啊,我有儿子了,桑娘给我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呵呵呵……哈哈哈……我如何能不爱她呢,可是,就在我沉浸在美梦中时,她把我带去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安容锦急切地问。
“一个女人。”
“姜卿云?”
田富贵愣了一下,继而看着安容锦点点头,“是的,就是姜氏,她当时还是赵府的妾。”
安容锦握紧双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涉及到了姜卿云,绝非好事!
元伯皱眉道:“你继续说。”
“我当时也没在意,以为桑娘和姜氏关系好才有往来,虽然姜氏出身官家,但她到底只是个妾。”
田富贵眼神逐渐迷茫起来。
“姜氏对桑娘很好,对我们也很大方,经常送重礼给我们,连孩子启蒙都是她包办的。
后来圣朝建立起来了,赵家成了皇室,姜氏也入宫了,我以为之后的联系也就断了。
没想到,有一日,姜氏身边的侍女找到了桑娘,给了她一包东西……”
安容锦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怒吼声。
原来,那么早,姜卿云就把主意打到安家身上了。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桑娘没告诉我,她只是求我帮她在安国公府的厨房谋个空缺。
当时国公府富贵滔天,我自然是想让她进府的,于是求到了夫人面前,夫人也答应了。
过了三个月左右,我又看到那名侍女来找桑娘,然后还看到桑娘偷偷将那包东西带进了国公府。
这回,我没问她,而是偷偷跟着她,看到了……我都看到了……她把纸包里的东西倒进了夫人的汤里。
我问她那是什么……我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我真的不是有意隐瞒……”
田富贵激动起来,开始语无伦次。
他捂住自己的脸,不敢再看任何人。
元伯一脚将他踹倒,逼问道:“那是什么?她给夫人下了什么药?”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我逼问她,她就哭,她跪在我面前,求我看在儿子的份上不要揭发她,还保证那是最后一次。
我很害怕!可是这时候,桑娘带回来了很多钱,很多很多,足够我们富足地过一生了。
我怎么舍得她去死啊?”
“你是舍不得那些钱吧?”安容锦嘲讽道。
田富贵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那之后,我把桑娘带出府了,不让她进府,夫人的身体果然慢慢好起来一些。
我胆战心惊地过日子,只盼着夫人平安无恙。
那段日子,国公爷很忙,郡主和世子各有各的交际,府中都是新进的下人,很是混乱了一阵。
我没想到,那日郡主出去嬉冰,竟会摔伤了回来,后来甚至失明,夫人悲伤之下一病不起。
我每日小心翼翼地打探夫人的情况,太医从未说过夫人中毒,我也就放心了。”
他自娱自乐地笑了起来,还颇得意地说:“夫人没有中毒,她的死跟桑娘没有关系,我们还那么有钱……哈哈哈……我不想在国公府当奴才了,我也要当老爷!
夫人死后,我就提出要离开回乡,老爷自然不在乎一个奴才的去留。
我带着桑娘和儿子回家乡去了,路上,桑娘查出了身孕,我高兴坏了,彻底将那点罪恶感压下去了。
我以为我下半辈子会过得很好,儿女绕膝,夫妻恩爱,可是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都是骗子!”
安容锦不想知道他后来过得怎样样,她只问:“桑娘呢?死了?”
“死了,都死了!呵呵……是我亲自下毒毒死的,她不是给夫人下毒吗?我给夫人报仇了!”
田富贵突然往前爬了两步,磕头说:“郡主,我该死,但我死也要回来告诉您这一切,始作俑者是姜氏!是她害死了夫人啊!”
安容锦闭上眼睛,“那个侍女叫什么名字?”
“软烟,我记得很清楚。”
安容锦不认识这个侍女,但元伯有印象。
“好像是当年姜宝林身边伺候的,但许多年没见过了。”
“派人去宫里问问。”
元伯点头,要在宫里找个有名有姓的人很容易。
“去把父亲叫回来。”
这件事必须告诉父亲,有这个引子,安容锦说的话安国公肯定会信。
元伯立即出去派人通知安国公,顺便把疯疯癫癫的田富贵带走了。
他后来又问了田富贵一些事情,将所有过程串联起来,写在了纸上,让田富贵按了手印。
这份供词很长,字字触目惊心。
安容锦听了一遍,脑海里在想一件事。
如果把这个案子闹到大理寺,甚至闹到皇帝面前,他会怎么判?
那个桑娘已经死了,田富贵有些疯疯癫癫的。
皇帝如果不愿意相信,或者故意偏袒,完全可以说这份供词是假的。
除非,他们能让姜卿云身边的侍女软烟出来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