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安无法拒绝,只好给瑶光郡主诊脉。
他眉头一皱,这脉象是有些不妥当。
“郡主落水后是否没有休息好?这脉象乃是气血两亏之相,郡主头疼,有可能是失眠所致。”
赵为迳诧异地瞥了一眼安容锦,本以为她是装病,没想到她真有病啊。
姜宝林那边已经昏厥了。
林太医忙过去诊脉,然后命人将姜宝林抱到床上,检查一番后羞愧地说:“卑职医术不精,虽看出宝林脉象紊乱,却不知该如何施救,不知日常是哪位大人给宝林看病?”
宫女忙说:“是上官院判。”
“还是请院判大人来吧。”
安容锦将这个人记在心里。
姜宝林能在宫里“病”那么多年,肯定有人帮她伪造病情,这位院判大人就很可疑。
禁卫军来了,还是陆冶亲自带人来的。
等将沐春阁的各个出入口守住,陆冶带人进来复命。
安容锦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抬了抬,“去寻人吧,各处都找仔细了。”
赵为迳也出去了,两名随从在身后跟着。
他压低声音说:“去问问绣房的掌司,姜宝林身上的那条裙子还有谁有。”
他刚才仔细看过了,那条裙子勾丝的地方只有一处,如果真是死者抓出来的,那只有一种可能。
当时孔才人是被人用脚踹下去的。
他验尸时发现,孔才人已经换了寿衣,化了妆容,如果有人在她胸口踹一脚,应该会留下些许痕迹。
“主子,您看那边。”林东往右前方指了指。
赵为迳收回心思,顺着他的手看去,就见两名禁卫军从水井里打捞起一具尸体。
他四处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宫殿深处。
这附近没有人迹,应该荒废许久了。
“林东,去孔才人那问问,孔才人昨日换下的外衣可还在,如果在,取回来。”
林东犹豫了,“主子,您一个人在这儿不安全。”
赵为迳笑了起来,“如今这里全是禁卫军,再安全不过了。”
“是,属下去去就回。”林东转身离开,心想:林西那边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赵为迳走到水井旁,蹲下身打量着打捞上来的尸体。
安容锦的丫鬟他都见过,虽然不知道哪一个叫清山,但显然,这具尸体告诉他答案了。
他以为安容锦在胡闹,没想到又猜错了。
这次进宫查案,还真叫他意外啊。
“去跟郡主汇报吧,再派人去请大理寺的仵作入宫。”
他毕竟不是正经的仵作,这人命案一件接一件,已经不是小案了。
如果只是死了个小宫女,那这个案子也不会往上报。
但死的是瑶光郡主的随身侍女,皇后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皇后前脚刚到,皇上也带人匆匆赶来。
他从御辇上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西凤阁的新牌匾,深深吸了一口气。
严公公弓着腰追在后头,小声提醒:“皇上息怒,皇后和郡主都在。”
“呵,朕竟然让她受此等委屈,还不能为她出气,她肯定要怨朕了。”
“宝林心善,会体谅陛下的。”
说话间,皇帝已经进入正殿,在一众跪着的人当中,精准地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姜宝林听到皇上驾临,坚持从床上起来。
她此时散着发,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裙,跪在人群后方,显得那么柔弱无力。
皇帝心都碎了。
“都平身吧,谁来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何事?”
姜宝林抬头看了皇帝一眼,人群中,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安容锦扶着丫鬟走出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说简单也简单,无非就是因为一只镯子引发的血案。
清山的尸体被抬过来了,就摆在正殿中央。
“请皇上为臣女做主!”安容锦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
她此刻斗志昂扬,绝好的机会,她一定要撕下姜卿云和皇帝的假脸皮!
“诚郡王怎么看?”
赵为迳站了出来,他此时才明白安容锦强拉自己入伙的原因。
从镯子到人命,她算计得明明白白。
“回禀皇上,臣觉得这侍女死的蹊跷,臣简单验看过,她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后脑勺有伤,但死因是溺亡。”
“哦?你说她是被人害死的?”
赵为迳促狭道:“总不会是她自己失足掉入水井中。”
这深宫之中,原来还藏着这样的猛虎,杀人于无形,他太小看这些女人了。
皇后审视着姜卿云,明明还是那张脸,此刻却觉得她陌生的很。
自己与她相识近二十年,当真看清过她吗?
皇后回忆起初见姜卿云的情景。
姜卿云是从叛军手里逃出来的,她的父母亲人全被叛军抓了。
自己在路边捡到她时,她只剩下一口气。
她在赵家养了足足一个月,才能从床上下地走动。
她说自己无处可去,安皇后就让她在赵家住下来,也不拿她当丫鬟使唤,而是当半个主子对待。
她们有一段日子亲如姐妹。
直到自己怀了身孕,赵川酒后轻薄了姜卿云,她才让姜卿云给赵维做妾。
赵川当时怎么说来着?
他说自己是认错了门,并非对姜姑娘有意。
为了让她安心养胎,赵川把姜卿云送到了庄子上。
姜卿云再次回来,是在她生下儿子后。
时局动荡,他们四处奔波,她需要有可靠的人帮忙带孩子,于是就把姜卿云接回来了。
姜卿云将孩子视如己出,照顾的很好。
安皇后对她越来越放心,去哪都带着她。
后来叛军被灭了,姜卿云的家人也都找回来了,姜家也成了赵家的附庸。
这后宫里多了许许多多的美人嫔妃,姜卿云不争不抢,身体娇弱,也就越来越低调了。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愧对了她。
她转头看向皇帝,试图从他的表情里发现些什么。
但是并没有。
皇帝正认真地听容锦说话,对她嘘寒问暖,似乎并不在乎姜宝林。
他一直是这样的。
在自己面前,皇帝从来不正眼看姜卿云,仿佛他眼里没这个人。
从前她看这样的画面觉得很正常,但今日,她总有说不出的怪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