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怀池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交给了部门经理。
门口有人敲门。
部门经理把文件夹接过来，说了一句，“贺总，我先出去了。”
贺怀池点头。
乔峥从外面走进来。
“贺总，查到了。”
乔峥说着把一份资料递给他，“照片中的女人叫李媛。她有个女儿叫周思涵。应该就是贺总让我找的叫小涵的人。周思涵她是个残疾人，听说早年间因为一场意外双腿断了。他们一家现在都生活在老家农村，还有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儿子，去年刚结婚。”
“这个叫李媛的女人现在在哪？”
“已经回老家了。”
“知道了。”
乔峥离开之后，贺怀池冷白修长的双指打开了乔峥整理好的那份材料。
资料显示周思涵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然后以奖学金的形式被国外一所大学录取。有趣的是这所大学和贺怀止在国外留学的那所大学是同一所。
这大概就是贺怀止和周思涵有交集的地方。
那一家人安安稳稳的住在农村，从那边来城里一趟至少也得五六个小时。李源赶过来找贺怀止一定是有要紧事的。从李源的那句话来看，这个叫周思涵的女孩子和贺怀止的渊源很深。
根绝资料显示，这个李媛家里的情况太过特殊。儿子智商有问题，女儿是残疾，李源的丈夫只是当地很普通的一个农民。可他的儿子依旧还能娶到老婆，不是求人，那就是求财了。
那么周家的钱是哪里来的呢？李媛的出现是为了向贺怀止要钱吗？
贺怀止掏出手机，给在国外的一个生意上的伙伴打了一个电话，请他去一所大学帮忙调查一下周思涵的情况。
贺怀止这些年表面上干干净净的。可依照贺怀池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刚挂断电话，王为琮的电话就打进来。
贺怀池看着屏幕，迟疑了两秒，才轻触屏幕接通，“喂，王爷爷。”
“怀池啊。我听说你最近在忙一心斋附近那个旧城区的改造项目？”
“是的。”
“离那么近，怎么不过来看看我？是不是嫌弃我一个老头子啊。”
“没有，王爷爷。要做的事情有些多，所以……”
王为琮在电话里中气十足的笑一下，“别有压力，我没有要绑着你过来。就是我现在退休封笔，小兮又嫁人了，一个老人家怪孤单的。我打算养只猫再养条狗，陪我养老喽。”
贺怀池微微垂眼，说道，“我下午去看您。”
“好，好。不耽误你工作吧？”
“不耽误。”
挂断电话之后，贺怀池忙完手上的工作，拿了上次一个合作客户送的上好普洱茶。
“贺总要出门？”
“先去现场。下午我出去一会儿。”
“好的，贺总。”
贺怀池和工人一起吃了一份快餐，又听现场的工程师汇报了一下进展。看时间差不多，贺怀池提着那一盒茶叶直接步行去一宁斋。
旧城区离着一宁斋那一片很近。但一宁斋那一片很多都是有些年头的古建筑，是属于保护范畴的。并不在改造范围内。
贺怀池接手这个项目有几个月了，也曾想过顺便去看一眼王为琮。但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给耽搁了。今天竟然被王为琮亲自打电话来催，他一个小辈还是有些愧疚。
步行到一宁斋花了他半个小时。
贺怀池并不觉得累。到了门前，他轻扣了门。
一宁斋的老管家开门看到贺怀池，满是皱纹的脸上堆着惊喜的笑意，“小怀池回来啦。”
很亲切的称呼。
“曹爷爷。”
贺怀池温和的打了招呼。
在一宁斋的时候，王为琮对他还算严厉。但私下对贺怀池如同亲人一般的是这个老管家。他自己没有孩子，跟在王为琮身边一辈子了，贺怀池出现之后，是真的拿他当个孩子宠着的。
“王爷爷在吗？”
“在院子里晒了一会儿，犯困，先回屋躺着了。我就说老先生怎么像是在等人呢，原来是小怀池要回来。”
“那我等他醒过来。”
“快了。老人的觉很浅的，睡不到一个小时就得醒过来。”
贺怀池点头。
曹管家又和贺怀池聊了几句，因为还要去给王为琮整理书房，便先走了。
贺怀池对一心斋熟悉的很，曹管家也不必特地招呼，叫他随处走走。
贺怀池将茶放下，迈着步子到了园中。
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很熟悉。在这里他毕竟生活了有十二年。
他在贺家待了不到两年，即便沉默寡言，但他的聪慧旁人是看在眼里的。在有次过年的时候，贺启于回来。谢慕莲趁机提出来把贺怀池送到王为琮身边当个小书童，就这么简单一句话，他就被打发到了一心斋十二年。
谢慕莲不过是看不惯他，还以为可以一直把他留在一心斋，不给贺怀止造成任何威胁。但在他出了车祸之后，贺东仁还是把他接了回去。
对贺怀池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反正都不是他的家。反而在一心斋，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看不到他不喜欢的人，他反而过得更加自在。
所以他对王为琮一直是心存感激的。至少他没有完全拿他当个小书童一样呼来喝去的，给了他一点尊严。
当他站在院子里，看到了中间那棵高大的梧桐树。树下一株矮小的树苗。
贺怀池站在那里，视线一瞬间僵住。
这个场景和他几次梦里的场景是完全一样的。
这一棵梧桐树他不会记错。
他一直觉得梦里的那棵树就是一宁斋的这一棵，只是一直不明白他和宋舒予分明在这里没有任何交集，为什么会梦到那样一个情景。
“哥哥……等石榴树长大了，长出石榴，你要第一个摘给我吃。所有的都给我吃……”有些清灵的声音在耳边，很近，飘忽间又仿佛很远了。
他不由自主的迈着步子走过去，指尖触碰那棵小树苗。上面的刺刺一下他的指腹，贺怀池本能的把手缩回来。
缩回来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
一个年轻男人背对着他，头顶是月光的清辉，他用手刨着土，将什么东西埋在土里。忙完这一切之后，年轻男人站起身走开。走出去几步，突然转头看向贺怀池。
那是和他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