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萧逸臣回去之后，果真问了她。
楚怀卿一时间恼羞成怒，找上家门。
“都是你告诉逸臣哥哥我害死了你儿子是吧，你这女的怎么这么贱啊，你儿子死了管我什么事？”
我冷哼一声：“你敢说，我和嘉怡去支教，不是你做的局？”
楚怀卿一听到我这话，顿时慌了神。
她强装镇定：“我做什么局了，又不是我让你们去的，谁让你去的，你就怪谁呗。”
我和闺蜜去支教，是萧逸臣主动给我们安排的。
他还给我们发了很多信息，着重强调让我们一定要带着孩子去。
虽然当时心存疑惑，但支教大队连夜就要走，我们匆匆收拾了行李，才勉强赶上去山区的大巴车。
毕竟谁会没事怀疑自己的枕边人要谋害自己的妻儿呢。
直到灿灿和糖糖死了，我才开始重新审视这件事情。
地震之后，楚怀卿竟凑巧也出现在支教区，还受了伤，提前将萧逸臣、萧允风兄弟二人留在身边，在他们耳边不断吹风，让他们不要来救我们。
这一切，一定不是巧合。
“你说你也去支教了，可支教名单上为什么没有你？”
“你说你在地震中受伤了，可你现在能蹦能跳，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
我抬起一双饱经沧桑，裹满纱布的手摆在她面前。
“你看我的手，为了扒我儿子划伤的，去医院处理的时候已经血肉模糊了。”
“我儿子被砸成肉酱，你毫发无伤，还拦着萧允风不让他救他女儿。你不是杀人凶手那你是什么？”
楚怀卿彻底慌了，她没想到我能思考到那么多方面，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名单……名单上虽然没有我，但是我也很喜欢做慈善，所以才让逸臣哥哥和支教大队的说了一声，把我也带去。”
“我怎么没受伤，我小腿上好多划痕呢！”
她撩起裙子给我看，但是掀开之后，她腿上确实一点伤痕也没有。
顶多就是自己拿指甲在腿上划了两道红印子给她两个好哥哥看。
实际过了没几分钟就消下去了。
“伤呢？”我戏谑地盯着她看。
“你眼瞎啊，那么长个划痕你看不见？”
我轻笑一声：“不好意思，我真没看见，也懒得和你掰扯，等事情调查出来，水落石出，你清白与否自有说法。”
楚怀卿握紧了拳头，气得脸都涨红了。
“要是你今天就是来找茬的，那我没空给你玩，回去让你的两位好哥哥陪你吧。”
我抬手准备送客，她却一把薅住我的头发，死死往桌角磕。
当即躺倒在地，失去意识前，我清楚地听见楚怀卿在扭曲地狂笑。
“还想和我斗，去死吧你！”
“是我做的局又怎么样，逸臣哥哥和允风哥哥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就是想害死他们的孩子。”
她不解气地死死踩着我的手指，不停地蹂躏。
“但是你死了，他们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7.
闺蜜下班看见躺在地上的我，吓得尖叫。
因为她的女儿也是这样昏死在她面前，她没办法接受我也即将以这样的形式离她而去。
好在救护车来得很快，送到医院后，我的命被救了下来。
但是闺蜜因为应激创伤病倒了。
我们俩住进了同一个病房。
醒来后，有一个人已经在我床边等了很久。
“芸芸，你终于醒了。”
萧逸臣彻夜未眠，眼下发黑，嘴唇泛白，一脸憔悴。
我没有力气和他讲话，只能默默侧过脸去。
“芸芸，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见我，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我去调查完才知道灿灿真的死了，你没有骗我。”
闺蜜一听到他提及孩子死了，就又应激起来。
“你老婆是什么外人吗，她说话你都不信，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吧，孩子在天之灵一定会恨死你的。”
萧逸臣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老婆，我都是被那个楚怀卿蒙蔽了，是她一直教唆我让我不要搭理你们，说你们压根没有去支教，而是在家里，我以为你是因为我去照顾她，跟我闹脾气的。”
听到这里，我积攒的委屈全部倾泻而出。
“是你让我们去支教，带着灿灿和糖糖一起去的，我们在不在家你们俩难道一点也不清楚吗？还是说从我们出发去支教的那天晚上开始，你们俩就一次也没有回过家？”
闺蜜附和我：“还要点脸吗，那天晚上都还没地震，你们就去照顾她了，还说什么她在地震中受伤了，她在哪个地震里受的伤啊！”
萧逸臣懵了：“你说什么？那天晚上没有地震？”
我讽刺地笑了：“你不是消防员吗，地不地震你都不知道，楚怀卿一个电话就把你耍得团团转。”
“还有，她故意谋杀我，这件事我不会让她逃之夭夭的。”
萧逸臣一脸震惊：“什么？楚怀卿谋杀你？”
闺蜜彻底发病了：“你是复读机吗，只会重复别人的话，真相摆在面前看也不看，听也选择性地听，只听进去那个楚怀卿的话，听不进去我们的话是不是，你眼睛耳朵不需要就去捐给有需要的人！”
她情绪过于激动，心跳过高，引起了医生的关注。
一群护士涌进来安抚她。
“老婆，你受了这么大委屈怎么不和我讲？”
我眼中泛泪：“你连儿子你都不来救，我说我受了委屈，你会听得进去吗？”
“萧逸臣你承认吧，你满心满眼只有你那个好妹妹。”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令我觉得恶心。”
他听完我说的话，连连退后：“芸芸你别生气，我走，我走就是了。”
我拼了命控制自己的呼吸，可手指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全身犹如寒风刺骨般冰冷。
曾经萧逸臣是我最爱的人，现在却是我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到的人。
8.
“芸芸，我们把她带来给你赔礼道歉了。”
萧逸臣走在前面，萧允风在后面将楚怀卿压了进来。
一看见萧允风的脸，闺蜜就崩溃地大叫。
“你给我滚出去！”
声音传到走廊里，又有护士进来查看她的情况。
护士一看见萧允风，就对他讲：“萧医生，亏你还医生呢，不能刺激病人这个道理不知道吗？”
他低下头，一脸惭愧。
“嘉怡，我今天是来道歉的，我把话说完就走。”
闺蜜的应急反应已经不允许她和萧允风共处一室了。
她尖锐的声音逼迫萧允风逃出了病房。
因为他再不离开，保不齐闺蜜还会产生别的应激反应。
“芸芸，嘉怡，我和允风今天把楚怀卿带来给你们赔罪了。”
他拉了拉楚怀卿的袖子。
“我凭什么赔礼道歉，我又没做错事情。”
萧逸臣气得扇了她一个巴掌。
楚怀卿惊讶得瞪大眼睛。
“你竟然敢打我？”
萧逸臣抬手又想甩她一巴掌。
“是你们自己上赶着贴着我的，对我好的时候一口一个宝贝妹妹，现在翻脸了就打我是吧。”
“你害死了我和允风的孩子，到现在还在狡辩，我看你脸皮比城墙还厚。”
楚怀卿翻了个白眼给他：“你要真心系孩子，就不会因为我的话而见死不救，说到底你们自己也不关心孩子，还好意思把责任怪到别人头上。”
萧逸臣气得将她推到墙边，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楚怀卿涨红了脸，即使艰难但还要嘲讽他。
“怎么，我戳破了你的心思，你破防了是吧，狗急跳墙了是吧，你把我勒死了就是罪加一等，你这个杀人犯！”
萧逸臣听到这话赶忙又松了手。
“你才是杀人犯，你害死了我儿子，还想杀了我老婆，警察一定会将你绳之以法的。”
她揉了揉脖子：“你的孩子是你自己亲手杀死的，至于苏芸芸，你凭什么说我杀了她，她不是现在活得好好的嘛，少睁眼说瞎话。”
门口的萧允风听见里面的动静，插了句嘴。
“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要不是你拦着我不让我救糖糖，她怎么会死。”
病房里吵闹得像个菜市场，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这里吵上架了。
“再吵架都滚出去，吵死了。”
我话音刚落，这三人就闭了嘴。
“谁对谁错自有警察定夺，你们互相甩锅没有用的。”
萧逸臣一看我这么说，当场急眼了。
“老婆，通知你去支教的短信不是我发的啊！”
他跪在我的病床边苦苦哀求。
“都是她，她弄丢了我的手机，实际上悄悄拔了我的卡，以我的名义给你们发信息，这一切都是她害的。但是我也有错老婆你原谅我吧。”
他想要去拉我的手，被我一把躲开。
楚怀卿缓过神来之后，抬起头，趾高气昂地对着病房里的所有人说话。
“且不说你们没有证据，就算真的查出来什么又能怎么。”
她骄傲地抚上自己的肚子，挑衅地看了眼我闺蜜。
“叶嘉怡，你的孩子是死了，但我的孩子没多久就会出生呢。”
9.
楚怀卿害我不成，现在又针对性地想气死我的闺蜜。
“嘉怡姐，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谁的呢？”
“你猜允风哥为什么见死不救你女儿，是真的因为被我蒙蔽了吗，还是说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虽然不敢在你面前提这事，但私下可是跟我说过好几回，他喜欢儿子，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可没办法，你不愿意生二胎。”
她双手轻轻地放在肚子上，不停爱抚。
萧逸臣怒火中烧：“你在说什么胡话，就算你怀孕了，也不会让你把这个孽种生下来的。”
楚怀卿微微一笑：“怎么，我怀了允风哥哥的孩子，你吃醋了？”
她抬眸看了萧逸臣一眼，萧逸臣涨得脸色通红。
被楚怀卿一席话气到，闺蜜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跑着冲了出去，扯着萧允风的衣服。
“你还我女儿，都是你害死了糖糖，你这个杀人犯，还我女儿！”
走廊上越来越多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没想到你竟然是眼睁睁看着糖糖去死的，你一点也不在乎她，你只想要个儿子是吧……”
闺蜜一拳一拳砸在萧允风身上，但他只是红着眼眶，任由他发泄。
直到医生一针镇定剂扎在闺蜜身上，她昏睡过去。
医生和护士将闺蜜抬回她的床上，萧允风这才又回到病房。
楚怀卿走上来揽着他的胳膊。
“允风哥哥，你不会不认这个孩子吧……”
萧允风的脸上闪过懊恼与悔恨。
“允风，这是怎么回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来的？”
萧允风死死咬着嘴唇，良久才开口。
“那天，她说她在酒吧喝醉了，有陌生人骚扰她，就给我打了电话，我过去之后替她挡了杯酒。后来我们一起上了出租车，我送她回家，到了之后我就失去意识了，再醒来她一丝不挂地躺在我身边，说我轻薄了她……”
萧逸臣扶额，无语地看着天花板。
“萧允风，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个孩子赶紧处理，绝不能让她生下来。”
萧允风点点头。
楚怀卿却急眼了：“你们想对我的孩子干什么，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这个世界，你们就要狠心地伤害他吗？”
“你们害死了两个孩子还不够，还要再害一个吗？”
外面路过的人都听见了楚怀卿的话，纷纷对萧允风指指点点。
“这个医生个人作风太乱了，我们可千万不能找他治病。”
我躺在病床上，被他们吵得头疼。
“吵完了吗？都给我滚出去。”
萧逸臣脸上挂着难堪，试图挽回我。
“芸芸，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打断他的话。
“孩子是不是萧允风的，做个羊水穿刺就好了，是，你们就认下来，不是，就告她诽谤。”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俩脑子里都是水吗，这都想不明白？遇事只会耍嘴皮子，不知道用正当的法律武器维护权益吗？”
我让护士把他们全都赶了出去。
10.
闺蜜一直睡到傍晚才醒来。
她坐起来的时候，双眼已经彻底没有了神。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快四十岁了。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一夜之间变老。
我和闺蜜都因为这件事忧愁了太久了。
“芸芸，只要我一安静下来，就好像能听到糖糖在我耳边哭着跟我喊疼。”
“你说她那么小一个孩子，被墙砸得后脑勺都变形了。”
我心中苦涩：“我们灿灿死无全尸，永远地埋在废墟下面了，连骨灰都没留给我，这样的恨说出来，又有谁能可怜我，复活我的儿子呢。”
这一夜，我们都十分难眠。
过了几天，给我们挂水的护士带来关于萧允风的消息。
“萧医生是你们谁的前夫嘛，你们知不知道他出事了。”
我和闺蜜的好奇心一下子被调动起来。
“听说萧医生和他哥两人带着那个小三去打胎，但是小三不肯，几个人就在那边吵起来了。”
“小三非说那孩子是萧医生的，但萧医生一口否认自己没碰过她，是那个小三栽赃陷害的。”
“当时可多人看见了，可惜我那天上夜班没能看见。”
我撇撇嘴：“他们三扯皮的机会多着呢。”
小护士摆摆手：“他们三没机会扯皮啦。”
“不知道那个小三说了什么话，把萧医生彻底激怒了，当场就逮着那个小三打。”
“你们猜怎么着，萧医生硬生生把那个叫楚怀卿的女的打死了。”
“当时血流一地啊，听同事说可吓人了，萧医生都打得红了眼，谁都不敢靠近他。”
“后来警察第一时间把萧医生带走了，他哥也跟着一起去的。”
我知道他们会激化矛盾，但实在没想到萧允风会直接把楚怀卿直接打死了。
我和闺蜜没想要她死的，何况肚子里的孩子不论是谁的，都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楚怀卿能收到她应有的法律的制裁。
在医院修养了一段时间后，我和闺蜜一起出院了。
离开医院的那天下午，我们先去了一趟墓地。
两个孩子被葬了一起。
墓碑上，他们的照片里还挂着天真的笑脸。
只是他们才不过四岁，就要永久地停留在了这里。
想到这里，闺蜜又忍不住失声痛哭。
萧允风因为故意杀人被判了死刑，萧逸臣也有故意伤人的行为，难逃罪责。
这场荒唐的闹剧里，所有的坏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死的死，坐牢的坐牢，枪毙的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执行。
楚怀卿费尽心思，拆散别人家庭，设计谋害别人的孩子，结果自己被人打死，一尸两命。
可我始终觉得不解恨，这样的人让她死了，一了百了。
她应该活下来，然后被人唾弃，被人戳脊梁骨。
楚怀卿就算被折磨一辈子，我也觉得太轻了。
但仇恨无法换回我们的孩子。
人只有活着，才能记住已经死去了的人。
我们会对两个孩子的铭记，好好地活下去。
离开墓地，我们都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发誓不会再哭。
过去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们将带着生的希望，迈向崭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