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
在这间又是他研究室,又是他家的诊所内。
刘医生坐在办公桌前,仔细翻看着这几年,雷爷研制过的新型毒品的研究报告。
精神类的药物最致命的就是对神经上的损害,刘医生就对雷爷多年前发表过的论文做过深入研究。
他最擅长就是从植物中和各种化学成分中提炼一些致幻与破坏神经的毒素,用于提炼更为纯粹的新型毒品。
这次泰格中的毒应该是雷爷改良过的毒品,对人体伤害尤为巨大,药效作用持续性很长。
将来即使戒了毒,这药物残存的副作用,依然对他的身体或多或少造成着不可挽回的伤害。
病房内。
泰格正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已经做好消毒包扎。
而他整个人即使在睡梦中,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经历。
整个人紧绷地如一块钢板,浑身上下肌肉都充着血,甚至连扎针都很困难。
“唔嗯...啊啊啊...唔呜...”他睡梦中不停地痛苦轻哼,脑中接连不断的各种幻象时常让他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小云!小云!!你别走...”
“敢背叛我的人...都去死!!...”“人不能...死,必须得...想办法救下来...”
沉迷在幻象中的泰格犹如一个精分的患者,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内心还在不断做着黑与白的挣扎。
“阿银,快走!...”幻象越来越让他疯癫,他突然大吼了起来,控制不住的手脚,开始挥舞抽搐着,整个人变得异常兴奋,貌似梦里的他正在上演一出逃命戏码。“先带小云离开...”
“小云...你去哪儿了...”过了没多久他又变得痛苦起来,蜷缩起全身,犹如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一般,痛不欲生地抱着头轻泣。“你到底在哪里...”
由于迟迟没有得到药物控制,泰格的全身每一个地方都开始疼痛,从头顶到脚尖,从皮肤到骨头,每一个细胞都在喊疼。
皮肤里仿佛有无数的小虫子在爬,感觉它们钻进了肉里骨头里,他不停地开始掐挠自己的手臂肌肤,恨不得要把皮肉都抠破,把骨头打碎把这些小虫子撵出来。
一直守在病床前的阿金,见虎哥情况越来越不对劲。
连忙拉着刘医生来到病房,两人透过手术室外的玻璃,看着里面在病床上不断痛苦翻滚的泰格。
阿金再也控制不住红了眼眶,一向高傲好强的虎哥,从未在他们面前示过一次弱,而中了毒的他,却让阿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无助的一面。
他捂着被泪水打湿的脸颊,掩面低声抽泣着,都怪自己太无能,说好了要做虎哥的盾牌,却让他受到了如此这般的折磨。
“我先看一下他的状况,如果情况还是如此严重,我会给他注射美沙酮。”
刘医生虽然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但是还是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冷静地分析着病况。“你放心吧,人既然交到我手上,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他。”
阿金红着眼睛看向了刘医生笃定的眼神,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安心将虎哥托付给了他。
这几天的治疗里,泰格时而清醒时而癫狂,当他狂躁的时候痛不欲生,浑身疼得只想去死,以致于见什么就砸什么,没几天就把好好的病房砸了稀巴烂。
但一旦他清醒后,就立马叫刘医生将他用铁链锁起来,能避免他伤到人,还告知刘医生即使他再痛苦,也都不准给他注射美沙酮。
就这样,泰格靠着他的意志硬扛过了毒发最严重的前一周。
毒发的症状也在渐渐有所缓解,不再如最初那般蚀骨的疼痛,但时常还会被头疼腹痛,心率加快,血压突然升高等问题所折磨。
他整个人消瘦到只剩下皮包骨头,原本英俊的样貌早已不复存在,胡子拉渣地瘫靠着墙边,无精打采,昏昏沉沉不知时间的状态,已是他每日的常态。
泰格清醒的时候偶尔会想,也不知道他的小云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没见到他会不会很不安,听说她流产后一直情绪不太稳定,他们的孩子在未出生前便离他们而去,他真不是个好父亲,这一切一定都是上天对他这么多年做的事的报应。
“刘医生,能不能让我再去见她一面...”泰格虚弱沙哑的嗓音从监控室内的传声筒内传出,被一直在里面待命的刘医生及时接收到了。
“你这状态,你不怕她见着你,被你吓哭...”刘医生无奈地用幽默的语气跟他打趣着,他其实也盘算着让泰格最好去看她一眼比较好。
这几天虽然数据显示他体内的毒性在慢慢减退,可是他整个人的身体机能早已被损耗殆尽。
内脏和神经方面受损非常严重,他真担心他会抗不过接下来第二波的治疗。
“要不要我帮你个澡啊...”刘医生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推开手术室的大门,为泰格解开了脚上的脚镣,搀扶着他走向淋浴间。
“滚一边去!...”泰格独自在淋浴间内让温水冲刷着全身,他知道刘医生一定在门口守着。
“刘医生,如果我接下来没挺过去,这里发生的一切就不要告诉她,就说我是出任务发生的意外。”
“......”刘医生在淋浴间的外面默默地守着,听他说出这句话后再也忍不住地破防,低头摘下眼镜,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好,我答应你。”
隔了一周后再次回到医院,正值下午时分。
阳光慵懒的撒在医院后花园里,绿树成荫,偶尔有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流云在这片后花园里散着步,她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天空云卷云舒。
这里犹如一个静谧的世外桃源,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令这几天一直沉浸在痛苦情绪中,迟迟走不出来的流云,心里或多或少得到一丝的安慰。
这几日,她每天都郁郁寡欢,心中的痛苦和抑郁久久无法得到排解。
每当夜晚降临,她都仿佛深陷在痛苦的泥沼内无法自拔,源于流产的伤痛,以及对泰格的担忧之情,让她内心总是沉浸在灰暗之中,状态差到极点。
泰格经过这几天地狱里走了一遭,突然呼吸到外面久违的空气,让他紧绷的神经适当的放松了一些。
“待会到医院,你就远远看看她吧。别过去吓着她了。”
刘医生开着车,有的没的跟他说着话缓解他的紧张,他比谁都清楚泰格此时的心情。
“嗯...”低声地轻哼一下表示回应,随后泰格便转头看向窗外平静的街道。
即使再难他也一定得扛过去,这圈里的平衡还需要他维持,更何况小云还在等着他回去。
公园外的小道上,阿金阿银在两边通道守着,泰格在那边徘徊了许久,他拉了拉帽兜把头压得低低地,就听到远处传来了流云压抑的低泣声。
听到此处,他站在那里许久都不动弹,就这样将额头轻靠流云身后的一颗树上,听着不远处的小云哭泣声,渐渐变轻直至消失。
他咬了咬后槽牙,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着想冲进去拥抱她的冲动,拼命让自己情绪保持平静。
偷偷看着不远处那张朝思暮想的小脸,目光温柔似水,我的小云清瘦了不少,是没有好好吃饭嘛。
此刻如果让她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估计会哭的更惨吧。
毕竟现在他再也不复往日的英挺,长发及肩,满脸颓废,脸颊都瘦脱了相,她看到估计会感到害怕。
伸出手指隔着老远的空气,轻柔地在她脸上摩挲着,流连在她柔软的肌肤上,感受着指尖下她侧脸的轮廓。
他默默地在她身后守候了许久,直到太阳即将下山,他才转身离开。
“那个,虎哥...云姐一直在问你的行踪,恐怕有点瞒不住了。”
站在身后的阿金眼神有些闪躲,看得出他内心很纠结,这几天云姐时常问他去了哪,是不是要告诉她实情。
“这些天辛苦你了,我的事暂时别跟你云姐说。”泰格一下子就猜出了阿银的想法。
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他要再度回到那个地狱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