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张贞淑呢?她在哪里?”古怪老头问道,但是现在应该称他为慕南庭了,他现在虽然被捆成粽子一样,但是身上冷冽的气势依然让坐在床上的白南庭情不自禁地战栗着。
“母亲过世了。”一旁的白洛烟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这种胆小怕事的样子,便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贞淑去世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给了她那么多的药材配方,她为什么会这么早就离我而去?还有我们的孩子呢?她在哪里?”
古怪老头双眼充血地看着白洛烟,巨大的悲伤当头笼罩着他,让他没有了往日的冷静。他喉咙里面发出咯咯的声响,似乎在强行抑制自己激动的情绪。
东方湛皱着眉头看着他这副样子,猛然一个手刀劈晕了他。
白洛烟见他软软倒地,赶紧走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后嗔怪东方湛道:“你打昏他干嘛?”
东方湛一把将他扛了起来,向她解释道:“他武功高强,又受了刺激气急攻心,万一走火入魔起来到时候谁也制止不了他,所以不如先下手为强。”
两人从雅竹阁的后院里面翻了出去,并没有管坐在床上目瞪口呆的白南庭,他们两此次的目的只是为了古怪老头,至于能救下白南庭只是机缘巧合。
“去湛王府吧?”东方湛看向白洛烟,他表面上在询问她的意见,但是用的是肯定句。
白洛烟在黑夜的掩护下偷偷地勾起了了唇角,这人可真是霸道,但是这种感觉也不坏。
“好啊,但是这之前,先让我拿两样东西再走。”
她回到自己的翠竹阁里,将张贞淑去世之前给她的书和纸全部装进了一个袋子里,随后三人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第二天慕南庭醒来的时候,白洛烟正拿着一本小册子站在他面前。
慕南庭立刻从竹塌上起身,盯着那本小册子死死地看着。那本小册子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时他递给张贞淑的时候,两人的手就顺势相握在了一起,十指相扣,仿佛永远也不会分开。
然而世事如棋,乾坤莫测。
伊人已去,只有自己留给她的东西还在。
“母亲去世之前,她还念着你的名字。”白洛烟将那本小册子递给了他:“我不是你们的女儿,所以你写的东西我没有权利看,这本本子还给你。”
慕南庭颤抖地将那本泛黄的小册子打开。那本小册子其实保存的很好,除了纸张有些发黄以外,小册子的边角都没有一丝的折痕,看出来张贞淑在生前是多么地珍惜这本本子。
他细细地翻看每一页的内容,希望能在这小小的书册中找到自己深爱的人所留下的蛛丝马迹,但是没有,只有在最后一页的时候,看到了一句话:感君千金意,恨……
恨字那里字数就断了,慕南庭盯着那里细细地看,仿佛看到了张贞淑写字时无尽的遗憾。
最后一页上面描画的是一种花的形状,这朵花的笔触不像其他的植物一样笔触生硬,反而特别的细腻,连花瓣的皱褶都勾勒的清清楚楚,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一个女人的手中。这朵花是张贞淑画的,她画这朵花时的样子还恍若昨日。
“南庭,这朵花我刚刚尝过了,真的是好苦哦。”身着鹅黄色衣服的少女皱着眉头朝一旁的慕南庭抱怨道。
“但是这种花能够清热解毒,是不可多得的良药。”慕南庭笑着安慰她,“作为补偿,就让你来给这朵花命名吧。
“那么就叫它无言花吧,能够治病救人,偏偏味道确是如此的苦涩,都道它味不好,谁知道它的心里也是一片苦涩呢。
明媚鲜妍的微笑恍若还在昨日,今朝却只剩孤单人影,衰老的人与泛黄的书页相对静默无言。
慕南庭默默地合上他原来所撰写的那本手记,最后一页所记载的正是他所缺失的最后一味药材,当时他只顾着专心看张贞淑嘴角边的笑容,把花的样子给忘得一干二净。
“这味药就请让我来一个人找吧。”慕南庭从竹榻上翻身下来,白洛烟分明看到了他眼角的一颗晶莹的泪水。
夕阳西下,茉莉独自一人坐在雅竹阁的台阶上发愣,夕阳的余晖灿烂无比,让她想到了以前自己母亲头上所戴着的金光闪闪的簪子,然而那把簪子最后却成了导致她身亡的凶器。插在了她瘦弱的胸膛上。
耳畔还回荡着幼小的弟弟哀痛的嚎哭声,以及得到消息后知后觉赶到的皇上那震惊的眼神,最后她因为弑母违背人伦的理由被流放民间,随后便是长达十几年的颠沛流离的生活。
“把药吃了。”肩膀突然被人给轻轻地拍了拍,眼前的少女俯下身子,将一颗药丸递给了她。
药丸小小的,冰冰凉凉的,在她的掌心里散发着黝黑的光泽。
茉莉看着这颗像珠子似的解药,足足愣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随后下定决心一咬牙,将这颗解药给吞进了肚子里。白洛烟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茉莉看,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了,离茉莉毒发身亡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倘若服用慕南庭精心炼制的解药还是没有任何效果,那么真的是回天无力了。
突然茉莉干呕了起来,一条身上黑橙相间的小虫子缓缓地从她的嘴里爬了出来,那条小虫子极其的丑陋,身体因为离开了一直寄宿的身体而不适地扭曲着,成了一个豌豆一样的形状。
眼见虫子被逼了出来,白洛烟和茉莉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电光火石之间,掉落在地上的虫子却像一个弹珠一样直直地射向了茉莉,企图再次寄生在她的身体中。
突然隔空有一片树叶弹向了那条虫子,蛊虫像是感受到风险一般想要在半空中扭动着身体避开,然而还是没有快过那片树叶,被强大的气劲击落在了地面上,成了一摊肉泥。
东方湛皱着眉头从大树后走了出来,用手掸了掸袖子上面沾上的灰。
白洛烟吃了一惊,她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东方湛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她们,她看向他:“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在暗处监视着我们的?”
东方湛看着地上的那滩肉泥,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嫌弃:“这条虫子剧毒无比,想必下蛊之人也是心肠歹毒,到底是谁?”
茉莉虽然吐出了那条虫子,但是因为虫子在她体内寄宿太久,已经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在东方湛的话音一落下,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白洛烟慌忙接住茉莉,吩咐小水找间屋子来安置她。
“你其实很担心自己的姐姐吧?”白洛烟看着一旁的东方湛,他背对着她站着,笼罩在大树的阴影里,神情根本看不清,但是白洛烟看到他松懈下来的肩膀,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也是放松的。
“古怪老头说只要她把体内的蛊虫给吐出来就说明蛊毒已经解开。”东方湛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就想离开。
“等等。”白洛烟眼见他要走,急匆匆地跑过去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东方湛黑色的衣袖滑溜溜的,让她觉得有些心猿意马。
“有事?”东方湛低头看她,他今天的话特别的少,但是眼睛里却藏着莫名的情绪,白洛烟被他这种复杂的眼神盯着,突然从心中升起了一丝害羞,便想把手从他的胳膊上拿下来。
东方湛却像洞悉了她的企图一般,用胳膊将她的手给紧紧地夹住了。
“……”白洛烟有些无言地看着他,两人的脸贴的很近,咫尺之间居然连双方的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白洛烟慌忙低下头去,勉强让自己的语气镇定下来:“东方明珠的这件事情暂时先放一放吧,她现在元气大伤,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先让她好好地修养一段时间好了。”
东方湛点了点头,随后告诉她古怪老头这几天也没有在湛王府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双方都心照不宣地想他很有可能去到张贞淑的墓前去祭拜她了。
白洛烟知道古怪老头表面上那种脱线的性格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掩盖他内心的痛苦,如果他不愿意说出他和张贞淑的往事,那么这件事情一直都会闷在他的心里,直到带进他的坟墓里。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能把她看的紧紧的,牢牢地给攥住呢?放任她离开的后果恐怕就是一再的错过,最后天人永隔吧,白洛烟这样想着,随后看着两人交握的胳膊,心里居然生出了一种安心感。
暗处的树影里,一个同样身穿着黑袍的男人在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两,细看便会发现,他脸上带了一副银色的面具,但是嘴角上扬的样子却和东方湛笑起来有七分的相似。
“有趣,他们两真的非常有意思,本王居然想继续和他们玩下去了,虽然再也没有陆梦蓉的单子了,不过我还是想要义务劳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