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这男孩子太漂亮了吧,对一个有点自卑的女生来说,一个比她漂亮的男孩,好似额头点个红色朱砂就可以去演红孩儿了。当时他们兄妹租的小筒子楼里没有电视机,她对电视剧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孤儿院里经常不停播放的西游记。
就这样,他们兄妹每天不管在夜市的哪个犄角旮旯里,姚云都能准确找到他们,挤在他们旁边卖着时下流行的女孩子的饰品。
他会挤出酒窝露出虎牙甜甜的笑着喊人小姐姐,夸人家长得那么漂亮戴哪个都好看的不得了,每天进的货都卖的七七八八,当着她哥哥面数钱的时候总要气的她哥哥吵着要把他这祸害扔走。
每天接到姚云递过来的各种发夹手串是她最开心的时候,戴到学校去会被班级里的女生称赞这是最流行的款式,然后隔了两天她会拿回去还给他。
他们都是挣扎在温饱线上漂浮不定的浮萍。
姚云拆了石膏的那天,转动着许久不曾活动过的手腕,问他们在哪个学校念书。第二天他们班转来了一个男生,明明错过了开学季,明明中考过后没有继续读,学校还是破格录取了,因为这个人中考分数高过他们学校录取分数线太多太多,据说是在市里中考成绩排到了前十。
后来肖琪问姚云的时候,姚云告诉她是第七。
有一天街道规划,那一片的夜市突然被城管局重视起来,没有零零散散的小贩可以藏匿的角落了,要么交全年的租金,要么滚蛋。
隔了一个星期以后的一次放学,她哥哥拦住了要回家做作业的她,看着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学校里人都走光了,姚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不敢开灯怕引来学校的保安,摸着黑把校服铺在桌子上,长开了身体的少年修长的四肢蜷缩在一个一米多点的双人书桌上。
再往后呢,不愿意无缘无故接受别人好意的姚云,在她哥平分房租以后再还的劝解下,接受了他们的收留。从此家里多了个跟她一样的‘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被她哥这个保姆伺候得周周全全。他不会嘴上说什么酸掉牙的感谢话,却会反反复复用一个草稿本子,换着芯子一直用一只笔壳,用到有了裂口再不能握住写字,用省下来的这些钱给三个人添点零嘴,比如五块钱一纸袋的无骨鸡柳,比如几根滚着满满一圈花生碎的烤肠,他总是说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可能姚云财迷这个潜质就是那个时候给逼出来的吧。
没了地摊营生,陌生人谁也不愿意用他们这些童工,最后还是靠着姚云一张好看的脸和一张会说的嘴,在酒吧找了个晚上的临时工的工作,老板娘是个很好的人,听说了他们的窘境直接把他们三个都留下了,说是有人问起来咬死了说是已经成年了就好。
酒吧生活五光十色,和他们狭小逼仄的出租屋大不相同,看着姚云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各色人群中,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语气,带着连刻意讨好都好看的不得了的浅笑,一次次替她和哥哥为得罪不起的客人陪酒道歉,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暗恋大概永远只能是暗恋了,她配不上他。
幸运的是姚云从没发现过她的小心思,他单纯的把她当成一个需要呵护的妹妹,努力的和她哥哥给她营造他能给出的最好的成长环境。
直到他们认识的第三年,他离开。
而现在,他,还能看到他就好,不是吗。
……
白瑞希是被开门声和门上的风铃声吵醒的。
眯着眼睛盘腿坐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摸了根烟点着了。
“你好,请问姚云在吗?”肖宇很有礼貌的和吧台里面坐着的白瑞希打招呼,能躺这睡觉肯定是姚云的朋友了。
白瑞希没说话,还属于半梦半醒之间,只伸手指了指旁边屋,就看到这个人对他点了个头就要去开里间房门,顿时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了。“哎我说哥们!停停停!”
肖宇扶在门上的手顿住了,侧过头看着他。
“屋里还有妹子呢,你这直接开门不太合适吧?”白瑞希不尴不尬的说。
“妹子?是叫肖琪吗?”在得到白瑞希点头以后,肖宇淡定的说了句“没事,我是他哥”就悄悄的开门进去了。
是错觉吗,白瑞希觉得这男的八成是有病,自个妹妹和个男人睡一块了他竟然不着急不上火,还一脸兴奋的去开门偷看。算了,关他鸟事。
肖宇是两年前无意中发现了妹妹的这个秘密,她偷偷暗恋着姚云。
那天是五一小长假,一大早肖琪就和班里关系好的同学出去逛街压马路了,姚云还在睡懒觉,他照常替肖琪整理桌子上摆的乱七八糟的笔记本,抱着一摞本子准备放在椅子上然后把桌面擦一擦。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把东西放好后打算先去开门,不料过于肥大的校服裤子刮蹭了一下放的不太稳的本子,一下子噼里啪啦全都掉到了地上。只是房东来收这个月的房费,他回来蹲在地上挨个本子捡起,摊开的粉红色纸张上大写的姚云两个字跳入了肖宇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