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太厉害了。”
叶司先是落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抓紧莫唯的好奇心，待察觉到她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到自己身上之后，他这才又缓缓继续说起来。
“小羊羔见到老虎，会害怕吗？”
“会吧，也有可能不会。”莫唯闻言下意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嗯？”叶司习惯了她不同常人的脑回路，也不恼，倒是极有耐心地接着她的话。
“我是这么想的，若是小羊羔不认识老虎，那它也就不会知道老虎对自己的威胁性，兴许就不会害了呢。”
莫唯细白的手指摩擦着下巴，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
“嗯，你这样说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你知道动物都会有对的危机感吧。”
“这自然是有的，就像我们的直觉一样。”莫唯点头应着，确有道理。
“所以即使一开始小羊羔不害怕老虎，但当它了解到老虎的强大和威胁性之后，你觉得它会害怕老虎吗？”
“它跑不过老虎，撕扯挣扎不过老虎，有生命的威胁，自然是会害怕的。”
“同类比，你对李医生而言，就是老虎对小羊羔的存在。”叶司浅笑着落下这句惊得莫唯瞳孔放大的话。
“嗯？为什么呀？我，等于老虎？李医生，等于小羊羔？”
莫唯满头黑线，她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李医生顶着那副粗壮的身躯弱弱的求饶模样，吓得浑身颤了颤，不敢再想下去。
“其一，你掌握住了他的弱点，更甚至当众将他，咳咳，吓哭过。”
说到这儿，叶司抬手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他也不能想象之前一本正经给他换药的李医生被吓哭的模样。
定了定心神，他这才继续道：“其二，你能在转瞬间制服威胁他生命的人，这也是很关键的一个因素。”
“嗯呐，有什么问题吗？算起来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莫唯眨巴着水润润的眼睛，仍是不甚明白的模样。
“被一个强于自己数倍的人掌握自己的弱点，并且清楚地知道这个人还能付出实际行动来对付自己，你，不会害怕吗？”
叶司逐字句说的清晰明了，莫唯这才恍然大悟，末了还对叶司扬了扬手，“你还真是，了解人心呐！”
“人心善变复杂，极为难测，我不过是将事情前后联系起来思索了一番，于是才能得出这个结论来。”
叶司淡然自若，倒是不接莫唯那句意味深长的“赞扬”。
若是舒歆还在这儿，怕是又要呆住了，她还一直以为，李医生害怕莫唯就是因为他以前被吓到了呢。
叶司之后住院的日子过得飞快，这大半个月来莫唯几乎也是住在了医院里。
原本这难得的朝夕相处的日子对叶司而言应该是极为欢喜的，只是这些日子，他一想起来就满头黑线，拳头都可以捏得嘎巴响。
原因无他，没有一天，他和莫唯是单独相处过的。
上午是顾轻喜来陪莫唯，下午就是舒歆来转悠。今天是舒徵来找他谈公事，明天就是林安（林秘书）来找他开公司高层视频会议。
不过最为频繁的，还是那个一天到晚就像是不需要上班只会过来瞎转悠的碍眼男人——何暮森。
比如今天出院，叶司见着莫唯原本笑得灿烂，却在偏头看到何暮森的衣袖时瞬间晴转多云，最后转雷阵雨。
“恭喜出院，叶总。”何暮森笑着将一捧鲜花塞进叶司怀里，似全然看不见对方满脸的不待见。
不管怎样，二宝总算是不用再跟这个臭男人一起待在医院共处一室了。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何暮森那张脸上就可以溢满笑容。
这大半个月来何暮森可是费尽了心思各处找人往医院里塞，愣是没让叶司找着个和莫唯好好培养感情的好时机。
“谢谢。”叶司接过鲜花笑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来日方长，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不用谢，托叶总的福，二宝被拘在医院里这么久，如今倒也可以真正地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了。”
说着，何暮森抬手拍了拍前方一蹦一跳走得欢快的莫唯，出声问道：“二宝，你开心吗？”
“啊？”莫唯回过头来一脸莫名。
“出医院，开心吗？”何暮森轻笑着继续道。
“那当然开心啦，你还不知道我吗？”莫唯未做多想，凭着本心应了声就又转过头去，挽着莫弈的手臂脚步轻快。
也不想想，自她上次受伤在医院呆了几个月之后，这才过多久她就又住进了医院。如今终于离开这个地方，她能不开心嘛。
倒是一旁的莫弈有些忍俊不禁，着实是因为他身后两个“幼稚”男人的你来我往。
“叶总，你也听到了。”何暮森侧头对叶司笑得优雅极了。
只是这笑落在叶司眼里那是赤、裸、裸的挑衅，别人听不出来，他还能听不出来何暮森的意思吗？
这男人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不过是一个意思，他叶司太弱了才会受伤在医院住这么久，还连着莫唯为了照顾他在医院住这么久。
“哼，不过，阿唯确实是为了照顾我才留在这里的。”叶司挑挑眉，专挑扎心窝子的话回怼。
一路上，两个本该成熟睿智的男人就像两只炸毛的公鸡一样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让莫弈生生憋了一路。
叶氏老宅外，叶老爷子早早地就起床将自己收拾了个干净，后来又换了衣服到花园里修剪了两遍花花草草，最后精神抖擞地跑到厨房里亲自下厨做了一锅爷爷版爱心浓鸡汤，这才终于盼回了叶司。
在路口前与莫唯等人告了别，由林秘书开着车到了叶氏老宅，叶司一下车就看见了杵在门口瞧着他一脸慈爱的叶老爷子。
“爷爷。”
“哎，小司啊回家了，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叶老爷子连着说了三遍回家，听得叶司眼睛蓦然间就有些发酸。
他们爷孙俩平日里都不是那话多的人，如今难得见叶老爷子如此温情，倒是让叶司感觉一下子装了满怀的来自家人最为赤诚的关爱，只觉心间被暖暖的包裹起来，很是舒服。
直到叶司跟着叶老爷子进门，净手后坐到餐桌上一起温馨地吃过午饭，最后他在叶老爷子慈爱又期盼的目光下捧起一碗叶氏牌爱心鸡汤，浓郁的汤汁划过喉咙，占据每一丝味觉的时候。
叶司这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