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明面上奉承，私下里却议论开了。
“有几个臭钱，就连自己姓啥名谁都不知道啦。这种事情，真要追究起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倒未必，没有金钢钻，谁敢揽磁器货。没有两把刷子，这时候谁敢雇老妈子，还一雇就是两个。”
“说的也是，人家早不是白家的闺女，是厂长千金啦。现在出门是车接车送，要多气派有多气派。”
旁边一人连连点头，“陈惠不知好歹，想让自家女儿抢人家的福份，却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梅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不知道咋样呢。”
这些人选择性地忘记了，当初白梅衣锦还乡的时候，是如何奉承她的。现在白梅倒霉，他们便痛打落水狗，还没忘记再踩上一只脚。
众人正说得起劲，抬头却发现陈惠黑着一张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陈惠到底什么时候到的，大伙儿怎么没注意到呢？
大伙儿说得这么大声，陈惠耳朵又不聋，当然听到了。她心里愤怒，却拿不出话来驳斥，便只装没听见。
她在白家的日子过得惺慌，原本以为，嫁给陈老五后，日子会好一点。不成想，她的好事却被娘家人给搅了。
刚盖的新房倒是没有受损，屋里的家具物件却被砸了个粉碎，连修的价值都没有。
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些人明明是她的娘家人，下手却这么狠，竟像是跟她有八百辈子仇似的。
好好的一个家，现在变得家徒四壁，连吃饭的碗都是她厚着脸皮，趁公婆不注意，回白家拿的。为此，白老太太还找上门来，一顿破口大骂。
她不敢还嘴，只得把气撒在陈老五身上。嫁这么一个窝囊废男人，她真是倒了八百辈子血霉了。
陈老五心说是你娘家人来搞的破坏，这事怎么能怪到自己身上呢。但他不敢还嘴，只得忍着。
警方倒是把陈品义等人抓到警局，以寻衅滋事罪关了几天。
虽然没有人再找上门索要彩礼，他们家的损失却也没有人愿意赔半毛钱。
思来想去，陈惠便打上了白娟的主意。
白娟现在财大气粗，拨根汗毛都比她腰粗。只要想办法挤挤，总能挤点出来的。
走进白娟的办公室，她拼命挤出点眼泪，低声说，
“娟啦，你虽然不是我生的，我也养了你整整十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辛劳。现在家里的家具什物啥的，都被你舅舅他们砸了。家里的日子已经没法过了。你现在屏山大小也是个人物，总不能看着你娘受苦吧。”
“我不是安排了陈五叔的工作吗，他一个月的工资足够你们俩生活，你还想咋样？”
“我们现在住在青石板上，葱花蒜苗，哪一个不得花钱。你五叔那点工资，除去他抽烟喝酒的开销，还能剩下几个。”
白娟十分无语，“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每个岗位的工资标准是公司核定的，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陈五叔要是嫌工资低，大可以选择不干。”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惠赶紧说，“我的意思是说，家里现在啥也没有，要是被人知道了，你也没面子。”
白娟苦笑，“你的意思是说，你娘家人打坏的东西，得着落到我身上，让我来赔。”
“不是让你赔，你就权当是还我这十八年来，对你的养育之恩吧。”
“我们之间好像早就说过一句话，你拿了凌家500块钱的彩礼，我们之间就算是两清了。”
白娟缓缓地说，“当初我刚嫁到凌家，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欠下一屁股债。我顶着大太阳回来借钱，娘却告诉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连口水都没让我喝，就把我撵出来了。”
陈惠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事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还记着，咋就这么小肚鸡肠呢。”
“你明知道凌家是个火坑，舍不得500块钱的彩礼，又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受苦，便让我替姐姐嫁到凌家。我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你却不肯让我们骨肉团聚，还李代桃僵，让你女儿顶替了我的身份。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姐姐现在已经顶着我的名字上大学了。你对我所做的这一切，良心难道一点也不会痛吗？”
陈惠无言以对，半晌才说，“我承认过去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娘啊。”
“以德报怨，何以报恩。”
白娟冷冷地说，“我不计较你曾经对我作下的恶事，是我的涵养，你却得寸近尺，要求我跟所有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无条件地孝敬你，怎么可能。”
陈惠仍不死心，“你这么有钱，我过得不好，就不怕别人指着你的脊梁骨骂。”
“我的钱并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过得不好，不是我造成的，为什么要让我负责任。话又说出来，如果我现在还在凌家，吃了上顿没下顿，你又会用哪双眼睛来看我。”
陈惠拿不出话来反驳，只得强词夺理，“细论起来，要不是我让你嫁到凌家，你哪儿来的今天。”
“我能有今天，是我辛苦赚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白娟知道娘不可理喻，也懒得跟她磨嘴皮子。“说一千道一万，你娘家人砸坏了你的东西，断没有让我买单的道理。你可以去法院起诉，让舅舅他们赔偿你的损失。”
陈惠却可怜巴巴地说，“打官司不得花钱啦，我又不认识人，找谁说理去。就是要打官司，这事也得你出面才行。”
白娟十分无语。“我眼见着就要临盆，你却让我出面替你打官司，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这事换作是姐姐白梅，你还会这样？”
说到这里，白娟的脑子里突然想起那天在电影院看到的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只是，她无法确定那个女人是不是白梅，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
陈惠想了想说，“那就等你生完孩子，再说这事吧。反正，这事不能就这么了了。”
“这么说，你还讹上我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白娟有点疲惫。
“我身子重，站时间长了，腰有些受不了。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
陈惠原本以为，她大老远地到白娟的公司，怎么着也得吃了午饭才往回返。可白娟下了逐客令，她只得悻悻地走了。
等她再一次来到公司的时候，毛妹却告诉她，秦川出事了，白娟被秦川的父母接走了。
白娟这一走，就是整整一个月。
今天听说白娟一家子回来了，她慌忙锁上房门，来到小洋楼。
挤-进人群，看到两人女人抱着孩子，她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老娘在家里省吃俭用，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两瓣花。这丫头竟然学起有钱人，用起奶妈来了。
不过，有秦川在，她不敢造次，还陪着笑脸说，“秦川，我家闺女一胎就替你生下一儿一女，算得上是你们家的大功臣了。”
白娟不等秦川回答，便淡然一笑，“孩子是我们俩共同的，哪来的功臣一说。”
陈惠白了她一眼，“孩子姓秦又不姓白，你生孩子是替秦家传宗接代，怎么能不是功臣。”
白娟懒得跟她废话，“行，你说是功臣，就算是功臣吧。”
陈惠的眼睛很快就落到王嫂和李婶身上，“这两个人是谁，她们来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