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老太太看着白娟，越看越觉得，她就是自己嫡亲的外孙女。如果不是因为酒会，她早就去屏山了。
昨天下午，她把自己压箱底的旗袍翻出来，让白娟一件一件换上。
白娟是天生的衣架子，这些旗袍穿在身上，竟像是替她量身定做的。连爷子都说，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老太太。
老太太自然不会迂腐到让白娟穿她的旧衣服参加酒会，不过，白娟酒会的衣服却是她敲定的。
白色衬托白娟的肤色，轻簿的白纱裙穿在白娟身上，衣袂飘飘，仙气很足。
老太太说，她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这么一套白纱裙，款式大同小异，只有一些细节上的变化。
等白娟换上白纱裙，袅娜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
她流着泪对老伴说，“老头子，咱们的女儿又回来了。”
老爷子有些无语。
女儿丢的时候才几岁，老婆子执意地觉得，女儿就该长得跟她年轻时候一样，他又能说什么呢。不过，那个丢失的女儿一直是他们夫妇挥之不去的梦魇，要是能在垂暮之年了此心愿，自然是老天垂怜。
他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老伴的手，以示理解。
昨天晚上的酒会开到半夜才结束，所有人都睡眠不足。老太太还是跟老爷子一起，带着白娟和吴俊雄出发了。
白娟自不必说，吴俊雄却是主动提出要同行的。
他的理由很充分。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白娟一个女孩子，照顾不过来。父母工作忙不能同行，他这个当孙子的，当然要尽孝了。
小孙子一直养在他们膝下，他想同行，两个老人家当然愿意了。
吴家老爷子是离休干部，一个电话，干休所便派来一辆桑塔垃和一名司机。
吴俊雄幽默风趣，一路上插科打荤，旅途倒是一点也不寂寞。
白娟很少说话，只偶尔附和一句，更多的时候，她都保持了沉默。
跟秦家的关系弄成这样，她如何高兴得起来。
吴俊雄想活跃气氛，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奶奶，如果这次的屏山之行证明白娟不是你亲外孙女，索性就让她做你的孙媳妇好了。”
老太太“啐”了他一口，“没有如果，她就是我嫡亲的外孙女。白娟可是你亲妹妹，你不许打她的主意。”
吴俊雄一脸委屈，“奶奶，我可是你嫡亲的孙子，你这么偏心眼，就不怕我伤心难过。”
老太太“扑哧”一声笑了，“你没心没肺的，知道什么叫伤心难过。再说了，你不是跟那个什么周爱娜好吗，怎么又惦记起你妹妹来了。”
吴俊雄想也没想就说，“我跟周爱娜只是闹着玩的，谁说要跟她结婚了。她那么小心眼，真要进了我们家门，还不得把我们家闹得鸡飞狗跳。”
老太太皱眉，“谈恋爱岂有闹着玩的，你要是不喜欢人家，趁早跟人说清楚，别耽误了人家。”
吴俊雄立即忝着脸说，“奶奶，是不是我跟周爱娜分手了，就可以喜欢白娟了。”
老太太生气地打了他一把掌，“越说越不像话了，我都说她是你亲妹妹了，还胡说八道，小心你爷爷揍你。”
“奶奶，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这一次可是认真的。”
吴俊雄一脸认真，“就是最后确定，妹妹是你嫡亲的外孙女，跟我也是姑表亲。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也算是亲上作亲了？”
白娟羞红了脸，“奶奶，三哥越说越不像话，你也不管管。”
吴俊雄却说，“昨天晚上围在白娟身边的，都是些不务正业的纨袴子弟。奶奶，你真舍得把你的宝贝孙女嫁出去？”
老太太感慨，“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孩子长大了，就得嫁人，总不能在家里留成老姑娘吧。再说了，她爹生前替她许了人家，怎么说也不能让她爹死不瞑目吧。”
吴俊雄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奶奶还不知道，她爹替她许配的，就是秦家老七，秦川。不过，秦川他妈昨天晚上已经撩下狠话，说不许白娟进他们秦家的门。”
“哦，有这种事情。”
老太太吃惊，“屏山离省城这么远，你们家是怎么跟秦家认识的？”
“这事说来话长。”
白娟飞快地组织着语言，“当年跟我们家定亲的，并不是秦家，而是凌家。凌家的孩子在战场上救了秦川一命，牺牲了。秦川才代替凌家的孩子，跟我成了亲。只是，这事是瞒着秦家人的。所以，秦川母亲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
老太太感觉有点乱，“既然都成亲了，刘雪华为啥还不同意。”
白娟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我爹是挖煤的煤矿工人，秦家身世显赫，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不在一个数量级上。所谓成亲，也只是凌家爹娘摆了几桌酒席，并没有领证。秦家要是不同意，我们就不能算是合法夫妻。”
“原来是这样。”
老太太感慨，“刘雪华看着挺精明一个人，没想到竟如此迂腐，这个时候了，还抱着门户观念不放。”
她拍了拍白娟的手，一脸慈祥。
“现在不是她瞧不上咱们，而是瞧不上她了。你还年轻，长得又好，奶奶一定替你挑个称心如意的夫婿。”
白娟却了无生趣。
穿越重生到这一世，她就是来还债的。现在她已经把凌家爹娘安置妥当，又岂肯辜负秦川。可一想到跟秦秦在一起的重重困难，她便心灰意冷。
她不想跟奶奶谈这些，只低声说，“我现在不想结婚，也不想找男朋友，你就别替我张罗了。”
老太太搂着她，一脸宠溺，“行行行，不找就不找。婚姻这事得靠缘份，缘份来了，挡也挡不住。”
一车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屏山县城已经在望。
白娟低声说，“奶奶，你们是住县城的招待所，还是去青龙场我的家呢？”
老太太想也没想就说，“我不习惯住招待所，当然是住你家里了。对了，你跟你娘他们住在一起吗？”
白娟简单地说，“我弟跟我住一起，我娘跟爷爷奶奶住在老房子。”
汽车在小洋楼前停下，华铃迎了上来。
“白娟回来啦！”
白娟点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我直接带他们上楼休息。”
老爷子看着小洋楼，一脸惊讶，“这座楼房，就你跟你弟住，够宽敞的。”
白娟微笑，“这里原来是木质板房，我买下来后，就推倒重新盖了这座房子。楼下以前是公司办公室和鸡蛋收购点，公司迁到外公老宅子后，这里就只能收鸡蛋了。我打算把门市租出去，还能收一部份租金。”
老爷子不住地点头，“看不出来，你竟是个做生意的天才。”
白娟笑道：“爷爷，我做生意，只是为生活所迫。”
老太太感慨，“一个女孩子，能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地，的确是难能可贵。”
吴俊雄在一旁说，“奶奶，索性我也把工作辞了，办公司去。”
老太太愠怒，“你以为公司是那么好办的，没有金钢钻，就别揽那磁器活。你最好还是规规矩矩地给我上班，别成天想东想西的，不务正业。”
吴俊雄顿时哭丧了脸，“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白娟做生意就是天才，我想做生意，就是不务正业，还没地方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