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僵持下去可不是办法。
王局长思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来到县长办公室找马县长。
看到马县长黑着一张脸站在窗户前,看着楼下黑压压的人群,王局长心里一阵光火。
不过,他还是恳切地说,“马县长,工人们要见的人是你,你就出去跟他们见个面吧。光靠我们警局的人出面弹压,会激化矛盾,出大事的。”
马县长却厉声喝斥,“你们警局这么多人,难道全是白吃干饭的。抓几个带头的,他们不就消停了。”
王局长十分为难,“他们只是来找你反应情况,我们警方没有理由抓人啊。”
马奎冷笑,“愚蠢!他们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县府正常的工作秩序,已经犯了妨碍公务罪,为什么不能抓?”
王局长无言以答,正要退出去,见县府办王主任匆匆走进来,顿时站着没动。
王主任已经竭尽了全力,仍然无法平息工人们的怒火。
令他恼火的是,不光马县长坐在办公室纹丝不动,县府其他官员也没人出来,竟由着他一个人在下面唱独角戏。
思虑再三,他才瞅了个空子,上楼来找马县长。
看到王局长,他只点了下头,以示招呼。
王局长能顾全大局,约束自己的人,不让事态扩大。他对王局长的处置能力还是十分欣赏的。
情况紧急,他没有时间跟王局长寒喧,直截了当地对马奎说,“马县长,情况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你要是再不出面,事态肯定会进一步恶化,到时候,如何向县委和上一级领-导交待。”
马奎却说,“如果这么一点小事都需要我们这县长出面解决,你们这些人拿来干什么?”
王主任十分无语,“马县长,如果你觉得我这个县府办主任不称职,现在就可以撤我的职。不过,在撤职以前,我还是恳求你下去,跟工人对话。”
马奎感咬着牙说,“磷肥厂和建筑公司闹矛盾,关县里屁事。我就是去见了,能有什么办法?”
王主任此刻已经愤怒到极点,但还是耐着性子说,
“磷肥厂虽然是地区企业,但按照属地管理原则,磷肥厂在屏山发生的任何事情,我们屏山县都有责任和义务替他们解决。县建筑公司是县下属企业,你把两家单位召集起来,不难拿出一个妥善的解决问题的方案的。”
马奎立即说,“你打电话通知梁逸轩过来,让他把他的人带走。”
王主任叹了一口气,“电话我早打过了,梁厂长出差去了,不在屏山。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谁也不知道。”
他是个人精,自然知道,今天这事是梁逸轩默许的。否则,这些工人来得不会这么齐整。不过,林春元敢擅自变动设计方案,完全置企业信誉于不顾,梁逸轩若是有其他办法,也不至于出此下策。马奎胆小如鼠,不敢出去,他还是得帮着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继续说,“其实,你只需要告诉工人,三天后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来一个缓兵之计。我相信,工人们应该不会再难为你。”
马奎却说,“三天过后呢?”
王主任苦笑,“我们有三天时间,还愁找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马奎这个时候才发现,当县长并不是件轻松的事。
在拥有无上荣光,无限权利的同时,不光要承担各种责任,还得躲避各种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明枪暗箭。
原以为他贵为一县之长,在屏山就可以横着走路。没想到,有人居然连他的房间都敢闯。
一想起那个神秘的人物手里的录音和照片,他就感到崩溃。
这些东西就像他头上高悬的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他发誓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些东西拿到手,亲手销毁,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想到办法。
他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人很快就消瘦下来。
前一件麻烦事还没着落呢,磷肥厂工人又来闹事。他肚子里已经问候了林春元和梁逸轩八百辈祖宗,却解决不了问题,只得硬着头皮下楼。
看到院子里黑压压一片全是愤怒的人群,他的腿肚子顿时开始转筯,头也开始发懵。
这么多人啦,就是一人一口唾味,淹也把他淹死了。
他本能地想逃,王主任却开口了,“工友们,请大家安静,听我说两句。”
王主任宦海沉浮多年,工作能力自不必说。李县长一调走,马县长走马上任,便有人传言,让他到政协喝盖碗茶,等着退休。
他早对仕途心灰意冷,只是,县府出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县府主任,还在任上,却不能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
他的态度十分诚恳,刚才还在闹哄哄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他扫视了一下众人,这才继续说,“这位是马县长,他刚调来的时间不长,对你们厂的情况还不是太了解。马县长的意思,请你们派出几个代表出来,把你们的诉求告诉马县长。相信我,马县长一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有人大声说,“有人受伤了,这可咋整。”
王主任立即说,“马县长说了,马上送医院,所有的医疗费和误工费,都由县里解决。”
这事没经过马县长认可,王主任说这话,便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后果他已经顾不得了。大不了,事后他直接办个内退就是。
人群中一阵骚动,主动站出来几个人,把伤员送了出去。
片刻后,已经有五个工人站在马奎和王主任面前。
为首一人大声说,“马县长,县建筑公司为什么要擅自单方面撕毁合同,让工地停工。”
马奎定了定神,赶紧说,“这个问题,我也是才知道,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了解一下情况,再给你们答复。”
有人立即愤怒起来,“事情明摆着,还有什么可了解了。你就说,这事怎么办吧?”
王主任早见识了马奎的无能,忙在一旁打圆场,“工友们,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以自己的人格担保,马县长一定会在三天之内,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人却盯着马奎说,“王主任,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过,我们还是希望能听到马县长的亲口承诺。”
马奎只得说,“王主任说得对,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能把这事处理好。”
为首那人想了想说,“我们还有一个要求。”
马奎心中一凛,立即说,“有什么问题尽管提,我一定照办。”
那人不疾不缓地说,“我知道你们惯会使用秋后算账那一套,你必须向我们保证,不许对今天来县府请愿的人实施任何打击报复。”
马奎痛快地点头,“这个要求一点不过份,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听到马奎的保证,几个工人代表却没有离开,反而走到一边,小声商量了一下,为首一人才走过来说,
“我们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们要是再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我们就不来这里,直接去地区,要是地区不给我们解决,我们就去省里。”
马奎到屏山当县长,上头的争议很大,是本家大哥马胜利运作得当,才让他青云直上,从副科直接升到正处的。
也就是说,没有本家大哥,就没有马奎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