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次做开颅手术相比，这次的白内障手术简直是不值一提。可自从林玉芬入院后，前来探病的人便络绎不绝。还有人主动提出，由几个街邻轮流在医院照顾林玉芬，让凌华明回单位上班。
前后反差如此强烈，凌华明和林玉芬不禁唏嘘不已。
礼物收下，留下来陪床的要求，他们还是婉言谢绝了。不是娇情，实在是因为，白内障手术实在太小，林玉芬根本就不需要人照顾。
唉，要是上次做开颅手术的时候，有这么多热情的邻居，那才是雪中送炭呢。现在这么殷勤，真不知道算什么。
手术后，民政局朱局长来医院询问手术情况，还带来了李县长的问候。
他握住林玉芬的手，再三说，“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想办法解决。”
第二天就拆了纱布后，医生说，只要不接触强光，休息几天就跟正常人一样了。
从浑沌的世界里走出来，林玉芬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恨不得马上就出院回家。
医生却劝住了她，“朱局长吩咐了，让你安心在医院住下来，再做一次全面检查，等检查结果出来，没什么问题，才能出院。”
老妻的眼睛重拾光明，凌华明高兴之余，却也有些忐忑。接下来的一关，才是至关重要的。他只希望，秦川回来的时间晚一点，再晚一点。
见林玉芬执意要出院，他便劝解说，“这里又不要你花一分钱，干吗这么着急出院。听医生的，安心住些日子，确定没事了，再回去不迟。”
林玉芬听丈夫也这么说，只得作罢。
白娟走进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这女孩子走错了房间，等白娟开口叫了声娘，她才意识到，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是她儿媳妇。
她只是听丈夫说，儿媳妇长得挺俊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漂亮。
陈慧做事虽然不地道，但把这么好的儿媳妇嫁过来，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白娟拖了椅子，坐在她对面，柔声说，“娘，你现在感觉咋样？”
林玉芬定定地看着白娟，感觉怎么也看不够。
她拉着白娟的手，慈爱地说，“娟啦，娘过去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可别记在心上。”
白娟笑了笑说，“我年轻不懂事，冲撞了你，娘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林玉芬叹息，“多好的姑娘，倒便宜我家凌霄了。这孩子也是，这么好的媳妇，就这么扔在家里，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婆婆突然变得这么温柔，白娟有些不习惯，她不想婆婆责备凌霄，赶紧说，
“凌霄已经写信回来了，他现在外面执行任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让我问候你，让你注意身体，不要担心他呢。”
林玉芬喜出望外，“信在哪儿，快给我看看。”
白娟确实收到了秦川的信，信的内容很简单，甚至有些潦草，信封的笔迹还是另一个人。看得出来，秦川是在很匆忙的情况下写的这封信。
当然，如果说，这也算是信的话。
信中说，东西收到了，很喜欢，以后有时间，可以再做些寄过去，战友们都挺喜欢吃。
虽然字里行间没有一点温情，更没有一丝情侣间令人耳热心跳的内容，白娟还是看了很多遍。
白娟没有见过凌霄的字，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凌霄和秦川的字迹，做母亲的林玉芬肯定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她吱唔着说，“信我放在家里呢，没带在身上。”
林玉芬有些遗撼，却也不能说什么。
儿媳妇每天早出晚归，十分辛苦，她不忍心责备她。
信好好地放在家里，她什么时候不能看？
这么一想，她出院的心更迫切了，竟巴不得马上就能回家，把儿子的信捧在手里好好看一看。
她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医生不让办出院手续，咱们就这么回家，明天再来看检查结果。”
凌华明拧不过她，只得无奈地说，“你一定要走，我也不拦着，不过，咱们还是跟医生打声招呼吧。”
医生见她心意已决，只得替她办了出院手续，反复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放心。
在医院门口，他们却意外地碰上了张富顺和刘大妈。
两人手里都拎着老母鸡和点心，一看就知道是来医院探望病人的。
刘大妈一脸诧异，“你们这是……”
白娟笑着说，“我娘已经办了出院手续，正准备回家呢。”
张富顺顿了下脚，“唉呀，李县长不是说，住院费全给报吗，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也不多住两天。”
林玉芬笑了笑说，“医院里全是味，也不是啥好地方。我是来治眼睛的，现在眼睛治好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刘大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白娟，“来看病人，也没什么好买的，不过略表心意罢了。玉芬，你可别嫌弃啊。”
林玉芬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说，“刘大妈，你太客气了，不过一个小手术，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张富顺手里的礼物跟刘大妈一模一样，看得出，两人是一齐商量过的。
张富顺见状，也忙把母鸡和点心递到凌华明手里，嘿嘿笑着，“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回到家里，房子已经焕然一新，凌老太太喜滋滋地告诉他们，“几个人拉来一车瓦，三两下就把家里的房顶翻了个遍，还有一拨人来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走了。”
一家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会一下子就砸头上了。
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有人送鸡蛋上门了。
这人白娟认识，是街上的农民，白娟以前到他们家收过鸡蛋。现在人家主动送上门来，白娟当然求之不得，赶紧把蛋收了。
付钱的时候，那人无论如何也要少收两斤鸡蛋的钱，说那两斤鸡蛋是给林玉芬补身子的。
紧接着，陆陆续续又有人上门来送鸡蛋。
儿媳妇的生意做得风和水起，林玉芬顿觉脸上有光。
她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反正在家闲着没事，就在家里替你收鸡蛋吧。这样，你就能腾出来，好好卖鸡蛋了。我知道，鸡蛋光收不行，还得卖出去才能赚钱。”
白娟担心地说，“娘，要是送鸡蛋来家里的人多了，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林玉芬不满地说，“你们不会这个时候还把我当病人吧？”
白娟只得说，“行，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林玉芬却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凌霄的信呢，拿出来给我看看，也让我也高兴高兴。这臭小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也不说给我写封信。”
白娟只得走进房间，装模作模地开始寻找起来。
其实，信就在她贴身的衣兜里放着，哪里用得着找。只是为了应付婆婆，不得己才装装样子。
林玉芬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索性推门进来，“拿封信，磨蹭这么半天，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