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见状大惊，忙上前扶住了。
“爸，你怎么啦？”
许华见毛师傅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心知不妙，赶紧说，“小毛，什么话也别说，快送你爸去医院。”
小毛二话不说，背起老爸就往医院跑。
许华想也没想，就紧随其后。
毛妹追了几步，转身把自行车放到旅馆门口锁好，这才追了上去。
进了医院，毛师傅马上就被送到了急救室。
许华、小毛和毛妹被拦在急救室外。
小毛看着许华和毛妹，怒气冲冲地说，“我爸要是有个好歹，我要你们俩偿命。”
“小毛，你爸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
许华低声说，“你爸以前是不是有心脏病啊。”
小毛愤愤不平地说，“从我记事起，我爸就没进过医务室，更别说生病住院了。现在居然进了急救室，就是让你们俩给气的。”
许华此刻连肠子都悔青了，“这事都怨我，没事喝什么酒啊？”
“这事谁也不想，你就别自责了。”
毛妹掏出手绢递给许华，“把嘴角的血擦一下吧，看着挺吓人的。你也是的，我爸这么个打法，你也不知道躲一下。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我宁愿你爸把我打死，也不想他有事。”
许华说着，转身来到卫生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一阵苦笑。
要是白娟知道他被毛师傅打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人啦，真是个奇怪的动物。明知道自己在白娟心里完全没有一点地位，遇到事情，脑子里闪现出的第一个人，竟仍然是她。
也许，这就是别人嘴里说的贱吧。
他有些憋屈，想抽支烟缓和一下精神，想想这里是医院，便忍住了。
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让他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心绪，才回到急救室前。
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三个人忙迎上去，齐声说，
“病人现在咋样？”
“我爸咋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平静地说，“病人已经没事了，不过，还需要住院观察。”
毛妹急切地说，“医生，我爸得的究竟是啥病啊？”
医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简短地说，“心梗，也就是急性心肌梗死。现在病人已经恢复了神智，只是需要绝对卧床休息，避免进一步的活动或者情绪激动。”
兄妹俩点头如鸡啄米，“谢谢医生，我们会小心的。”
毛师傅被送到病房，毛妹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哭得梨花带雨。
“爸，我保证听你的话，不再惹你生气，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毛师傅却说，“许华呢，让他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许华忙上前说，“毛师傅，我在这里，有什么话，你尽管吩咐好了。”
毛师傅此刻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许华，我就毛妹这么一个闺女，现在被你坏了名声，你要是不肯娶她，将来她可咋嫁人啊？”
许华忙说，“毛师傅，我向你发誓，昨天晚上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过。我一直把毛妹当成我亲妹妹，怎么可能伤害她。”
毛妹含泪说，“爸，医生说，你需要静养。有些事情，等你养好身体，再说好不好？”
毛师傅摇头，“傻丫头，这个时候了，你还向着他。要是我一口气上不来，你岂不由着人欺负。”
小毛对着许华怒目而视，“你真想气死我爸？”
许华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毛师傅，小毛，毛妹，你们要是不嫌我们家穷，我就娶了毛妹吧。”
毛师傅宽慰地露出一丝笑容，“我以前的确嫌过你们家穷，也嫌你扔了铁碗饭去捧泥碗饭。现在也想通啦，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啦，也管不了啦。回去告诉你妈，让她挑个好日子，风风光光地把毛妹娶过门，我就是死，也瞑目啦。”
“放心吧，我今天一回家，就告诉我妈。”
许华接着安慰他，“医生说，你的病已经没有大碍，只要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毛师傅满意地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啦。忙你们的去吧，我累了，要睡觉了。”
说完，毛师傅真的闭上眼睛睡了。
毛妹在一旁听了，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间，她竟有些接受不了。
听父亲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她替父亲掩了下被子，才拉着许华来到过道上。
“许华，刚才你当着我爸的面，说要娶我，不会是骗我爸的吧。”
其实，许华已经想清楚了。
不能跟白娟在一起，有父母在，他也不能出家当和尚或打一辈子光棍。那么，他娶任何一个女人，对他来说，都无所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娶毛妹呢？
毛妹是个好姑娘，对他又一往情深，昨天晚上衣不解带地伺候醉酒的自己，到现在仍无一点怨言。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没有回答毛妹的话，只轻声说，“毛妹，公司的情况你最是清楚不过。我虽然是公司副总经理，每个月也只有100块钱的死工资。你要是不嫌弃我穷，就嫁给我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毛妹却看着他说，“如果不是我爸生病住院，你还会娶我吗？”
许华没有理会她的话，只继续说，“我已经想过了，结婚后，住在家里不太现实。不如，我们在城里租间房子，暂时过渡一下。我相信，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毛妹仍固执地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许华突然愤怒起来，“你想要我怎么回答你，让我违心地告诉你，不是，我是真心爱你，才跟你结婚的。”
毛妹突然感到伤感，“我还是希望，我们是水到渠成，走在一起的，而不是因为别的因素。”
“我已经答应跟你结婚，你还要我怎样？”
许华怒气冲冲地说，“今天晚上，我就回家告诉我妈，让她托人到你们家提亲，商量结婚的事。这事就这么定了，不再改变。”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毛妹坐在过道的木椅上，无声地缀泣起来。
小毛走到她身边，低声说，“许华已经答应要娶你，为啥还要哭呢？”
毛妹掏出手绢，擦着眼睛说，“他心里明明放不下白娟，却愿意娶我，还不是因为怕爸受到刺激。这样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
小毛摸不透妹妹的心思，不由得皱眉，“你呀，就是矫情。许华现在是啥身份，建筑公司副总经理，公司除了白娟，就数他官最大。要不是爸生病，……他能答应娶你，你就偷着乐吧。”
毛妹用手绞着手绢，小声说，“以前吧，一门心思就想着嫁给他。现在他真答应了，我却又有些犹豫了。昨天晚上，他连说梦话，叫的都是白娟的名字。我在他心目中，根本就没有一点位置。”
小毛生气地说，“你要不想嫁，自己告诉爸去。不过，咱爸要是再有啥好歹，你就等着后悔吧。”
毛妹想了想，掏出自行车钥匙递给小毛，“哥，你们的自行车还放在旅馆门口呢，我在这里守着爸，你回去告诉妈，还是让她来医院照顾爸吧。”
小毛接过钥匙，又到病房看了下父亲，这才慢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