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同意接收母亲,秦媛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但她迅速想到一个棘手的问题。
母亲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她说过了,必须让父亲却接她回来。
这要求有点过份,但她还是想到了办法。
“爸,从小到大,你在我心目中,就是一个顶天立城的男子汉。我妈只是个小女人,你就跟她计较啦。不如,咱们把事情做得更绅士一些,主动去把我妈接回来。”
秦媛的彩虹屁一向有水平,几乎是百试百灵。可这一次,却拍到了马蹄子上。
父亲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别得寸进尺,我不提跟她离婚的事,不代表就能原谅她的所作所为。她要是不想离婚,就自己回来。不想回来,我倒乐得清静。”
秦媛是个聪明人,赶紧见好就收。
“我知道你工作忙,没有时间。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老人家,我代劳了就是,谁叫我是你们的贴心小棉袄呢。”
秦和平冷冷地说,“棉袄贴不贴心,要看什么时候。大热的天,送件棉袄来,谁受得了。”
秦媛撒娇地搂着他的胳膊说,“我当然是你冬天的贴身小棉袄啦,我去厨房看看夏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今天晚上,我陪你吃晚饭。”
秦和平摆了摆手,“算了,你还是回去陪你妈吧。你要是回去晚了,她不定在家里怎么胡思乱想呢。”
不用想,秦媛便知道父亲的话有道理。
以母亲的敏-感多疑和丰富的想像力,要是回去晚了,可是会出大事的。
她跳起来,撒腿就往外跑,差点跟回来的秦老爷子撞个正着。
秦老爷子正美滋滋地盘算着宝贝孙子一家四口回家的时间呢,没想到孙女竟横冲直撞地冲出来,不禁吓了他一跳。
秦媛调皮地伸了下舌 头,叫一声爷爷,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老爷子走进客厅,发现儿子竟在,不禁有些吃惊。
“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今天这么早就回来?”
秦和平的脸上顿时讪讪的,“爸,我这不是工作忙嘛。”
“忙忙忙,就知道忙。”
老爷子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想起刚才孙女的模样,更生气了。
“小六这丫头跟个野小子似的,哪里还有一点女孩子的模样。你这个当老子的,也不知道管管。咦,对了,雪华不是在她那里吗,她回来干什么?”
秦和平在父亲面前也不隐瞒,只淡淡地说,“这丫头是替她妈回来当说客来了。”
老爷子顿时急了,“你答应了啊。”
“爸,你不是不同意我们离婚吗,怎么,改主意啦?”
秦和平有些意外,接着解释道:“雪华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谁跟她生活时间长了,都是件要命的事。这才多长时间,这丫头已经受不到啦。我要是不接手,岂不是为难孩子。”
老爷子气得顿足,“你明知道雪华怎么看白娟都不顺眼,她回来了,白娟咋办?”
秦和平不解,“白娟不是住屏山吗,雪华回来,跟她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这才想起来,还没告诉儿子小孙子一家四口要回来的事。
他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已经给小七打了电话,让他去屏山把白娟母子接回来。刘雪华在,白娟能同意住进家里吗?”
秦和平只觉头大如牛,“这不年不节的,你让他们回来干吗呀?”
“唉,都让你给气糊涂了。老马头来找我,说有事要找咱们家白娟。老吴头已经答应了,还给白娟发了电报。”
接下来,老爷子便把老马头来找他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末了还长叹一声,“我忙乎了半天,这一下,全是替老吴头做嫁衣裳了。”
秦和平却思忖着说,“马胜利那个案子很复杂,你还是少掺和的好。”
“我做事自有分寸,不用你管。
说完,老爷子便气呼呼地上楼,去了自己房间。
好好的一件事,让儿子给办砸了,他如何不窝火。可只是因为孙媳妇要回来,就不让儿媳妇回家,天底下也没这道理啊。
唉,要是老伴还在就好了。他只要把这些烦心事说给老伴听,剩下的事,就交给她啦。
回到自己房间,翻出影集,拿出老伴的照片,低声说,“老婆子,自从你走后,家里便再也没有安生日子啦……”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把心里积集已久的话全倾泄出来,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
这是老爷子排遣郁闷的一种方式,他不信鬼神,却固执地相信,他的话老伴在天上能听见。
老爷子在院子里打完太极,回家吃过早饭,正准备出门,刘雪华跟秦媛已经出现在门口。
看到这母女俩,老爷子的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没有理会母女们的招呼,黑着脸往外走去。
刘雪华的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她苍白着一张脸,站在客厅里,有点不知所措。
秦媛怕母亲再转身跟她回去,赶紧冲过去拉着爷爷的胳膊撒娇。
“爷爷,我刚回来,你就要走,是不是不欢迎我啊?”
老爷子拿这个任性的小孙女一点办法。
“我欢迎不欢迎,你也成天往家里跑啊。你想让我怎么欢迎你,放挂鞭炮?”
说完,他便扬长而去。
刘雪华眼里的泪水顿时喷涌而出。
“我说不回来,你偏要我回来。现在你爷爷当着你的脸就摔我脸子,我在这个家,如何呆下去。”
秦媛忙安慰她,“妈,爷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跟他计较上了。”
夏姨迎出来,关切地说,“姐,你吃饭没有,我替你做。”
刘雪华却死死地眼着她的脸说,“我不在家,你打扮成这样,给谁看啦?”
虽然秦和平对她不肯稍假辞色,夏姨仍没有死心过。
她跟秦和平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假以时日,她一定有办法拿下秦和平。
令她意外的是,秦家老六秦媛,竟会回家当说客,劝秦和平收留表姐。
她心里不安,却一点办法没有。
虽然秦家人都说,她跟她们是一家人,家里几个孩子也都尊称她夏姨,她却清楚地知道,骨子里,所有人,包括表姐在内,仍把她当佣人。
表姐跟秦和平并没有正式离婚,表姐仍然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要回来,除了秦和平,谁能拦得住。
只是,以表姐善妒的性子,她跟秦和平还有机会么?
要是让表姐看穿了心思,她在这个家,能还呆下去么?
她一夜都在想这些问题,所以,竟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
今天早上起来,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黑眼圈很重,便着意多涂了些粉,想把黑眼圈遮盖住,不成想却触了表姐的逆鳞。
天地良心,她平常也会描眉画黛,薄施脂粉,从没素颜朝天过。现在表姐拿她作伐,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姐,你要是不喜欢,我去洗了就是。”
“洗尽铅华,为君素手做羹汤。”
刘雪华鸡蛋里挑骨头,竟又找出了毛病。
“说吧,你要为谁洗手做汤羹。”
刘雪华的尖酸刻薄,夏姨是知道的。以前刘雪华对付白娟的时候,她觉得表姐的战斗力不强,明里暗里还替她出谋划策。现在被表姐针对,她便有些受不了。
“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你也不能把火撒在我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