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财跑到公社,说他们家这场大火是有人为了报复,蓄意放火,给他们家造成重大经济损失。要求公社严惩纵火犯,把纵火犯一家罚得倾家荡产。
纵火犯他也指出来了,就是白家大儿子白威。
街上不少人都能证明,起大火的时候,白威就在他们家旁边。说是守材料,其实是伺机放火烧他们家房子。
犯罪动机也是现成的,他跟父亲和儿子去白家说理,白威气愤不过,便一把火点烧了吴家的房子。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蓄意纵火。要是把整条街烧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公社李主任高度重视,当即派出调查组,对此案进行专项调查。
着火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几个熊孩子也找来了,几乎没有费任何力气,他们就承认,是他们恶作剧扔石块打吴有财家的门,不过,放火的事,他们诅咒发誓,说绝对没做过。
吴有财老婆也证实,她出门的时候,家里并没有着火,那几个孩子被她撵得远远的,不可能放火。
有吴有财老婆的证词,这几个孩子便脱了嫌疑。
在吴家旁边守材料的白威也向调查组表示,他当时正在工地直整理材料,没有纵火。但他的证词没有被采信,还被认为,他是在狡辨。
调查组的人早先入为主地认为,白威有犯罪动机和犯罪时间,剩下的,就是让他认罪了。
调查组的人直接来到佐沟煤矿,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白威纵火烧房子,勒令他他到公社交待自己的罪行。
白威据理力争,不过没用,全矿上下所有人很快就知道了,他是纵火犯。
煤矿管理层这次的办事速度十分高效,竟迅速达到一致意见,将纵火犯白威开除,永不录用。也就是说,白威连回矿上当临时工的机会都没有了。
白威哪里知道这些,还再三向调查组的人表示,他已经说清楚自己没有放过火了,不能耽误矿上的工作,要回去上班。
调查组的人告诉他,别做梦了,你已经被矿上开除。矿上没有你,照样转,你还是考虑如何老实交待罪行吧。
白威颓然跌坐在凳子上。
平时以拖延症著称的煤矿管理层,这次行事,竟如此迅猛,甚至可以说是雷厉风行。
接下来,几个人采取车轮战术,轮番对他进行审问。
白威反复解释,他刚下班回家,并不知道吴有财跟他老爹和儿子到家里闹事的事,所以,点火烧房子报复的事,根本无从说起。
他是在工地上整理材料的时候,发现着火的。当时他还跟吴有财老婆一起,试图将火扑灭。只是火势太大,没有成功而已。
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几个人一口咬定,他是负隅抵抗,是狡辨。他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时间,不是他,还能是谁。
白威顿时火了,他一拍桌子,厉声暴喝,“吴有财虽然做事不地道,老子想要收拾他,有的是办法,用得着用这种阴毒下作的手段吗?别想着屈打成招,老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什么样的场合没见过。老子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打死也不会承认。”
调查组的人恼羞成怒,一个纵火犯,竟敢拍着桌子跟他们说话,简直是反了。
不过,真要给白威定罪,光凭逻辑推理,没有实证,案犯又不认罪,难度还是不小。
正当调查组的人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加大审讯力度,逼白威承认的时候,李主任出现了。
他说这个案子有人已经捅到县里,李县长对他们的工作方法和工作态度十分不满,勒令他们立即放人。
调查组的人十不分不解,案子已经审到这个程度,也许再加一把劲,白威就招了。现在把人放了,吴有财找上门来,如何回复。
李主任也觉这个事情十分棘手。
吴家受灾,民政上已经拨出救济款。不过数量有限,离吴有财的要求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吴有财提出,如果白家这次盖房子,能将他家房子一并盖成青砖瓦房,这事他就不追究了。可白娟并不是省油的灯,她背后的关系十分复杂,谁敢逼她替吴家盖房子。
当然,如果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吴家的房子是白威点燃的,让白家赔一点损失,倒也无可厚非。遗憾的是,调查组这两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拿下白威,这事便难办了。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这事是白娟捅到李主任那里的。再不放人,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人是调查组抓的,放人的事,李主任便一力承担了。
他便出面对白威说,“我们相信你是无辜的,调查组的人审这个案子也是职责所在,你就不要介意了。回去以后再仔细回忆一下,要是有什么线索,马上向我们报告。”
白威怒斥,“既然我是无辜的,那就应该让矿上撤销对我的处理,让我回去上班。”
李主任打着哈哈说,“这事我会跟你们矿上协调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这样的官腔白威见过,知道不能当真。也就是说,他明明是清白的,却无缘无故被关了两天,工作丢了,还差点屈打成招,还不让他介意,真是岂有此事。
白威突然想到,他在公社这两天,家里不定急成什么样子了。老爹走得早,娘只是一个妇道人家,经不住事,要是急出个好歹来,如何是好。
少不得,他只能暂时把这口气咽下去了。
门开了,他骤然发现,白娟竟俏生生地站在门口,一脸关注地看着他。
他眼睛一亮,郁积在心里的浊气顿时一扫而光。
“小妹,你怎么来啦?”
白娟嫣然一笑,“我来接你回家呀。”
白威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突然觉得,为了这一笑,他受再大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不用说,这两天白娟肯定抛下所有的事,到处找人说情,否则,自己不可能被放出来。
他低声说,“小妹,谢谢你!”
白娟摇头,“大哥,要说谢,也应该是我谢你才对。那天如果你不来替我守材料,被关在里面的人,说不定就是我了。”
白威想说,为了你,做任何事情,我都愿意。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是你大哥,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兄妹俩一起回家,陈慧见了,一张嘴顿时“噼哩啪啦”地爆开了。
“人家盖房子,关你屁事,你非要多管闲事,去替人家守啥材料。这下连工作都丢了,你心满意足了?”
这两天,所有人都说她儿子是纵火犯,吴有财更是找上门来,让她赔损失。
她知道,吴有财是眼瞅着白娟的工地动工,想趁此机会把房子盖起来。可手里没钱,便打起了白娟的算盘。只是,白娟不好惹,他们便采取曲线救国的战略战术,到家里来逼她。
她欲哭无泪,只得咒骂白娟是害人精,把一家人害惨了。
现在儿子能平安回来是好事,可工作丢了,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