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屋里关着的时候,江国强还在考虑,如何跟警方斗智斗勇,虚以尾蛇。令他意外的是,自从关进云,他竟像是被所有人都忘了,除了送饭的人,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开始害怕过提审这一关,现在却觉得,补人凉着的滋味,更加令人恐怖。
他不断地揣测,高威的葫芦里到底埋的是什么药。越是猜不明白,他越猜。到了后来,他感觉自己简直快疯了。
他猜得最多的是,如果马县长知道他身陷囹圄,会伸手救他吗?
马奎知道晚上江国强会采取行动,所以,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就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了。
自从那次被神秘人捉拿当场,他的心里便有了阴影,对女人竟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出事后,黄小莉便在家里休息,没再来上班。宋美丽寄来热辣辣的情书,他只瞄了一眼,便赶紧销毁了。
他严重怀疑,自己这辈子,都只能跟太监一样生活了。
这是病,得治,只是现在不是时候。等到他做完这一切,就可以从容地到省城找个好大夫好好地治一治了。
他毫不怀疑江国强的能力,以他特种兵的身手,从一个女人手里拿点东西,肯定不是难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着窗外的满天繁星,他不断地安慰自己。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皮总是跳个不行。听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崖。可两只眼睛都跳,又是什么预兆?
等待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了。这一夜,竟比一个世纪还漫长。
天刚亮,他便驱车来到江国强上班的必经之地。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昨天晚上的结果了。
他按捺住心里的狂跳,坐在驾驶座上,一支接一支地抽起烟来。很快,整个车厢里,便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
昨天晚上抽了一夜烟,舌头已经麻木。可是没办法,如果没有香烟的安慰,他肯定会疯。
上班的人陆续从面前经过。
有步行的,有骑自行车的,唯独没有江国强。直到上班时间过了,仍没有发现江国强高大的身影。
他的一颗心顿时坠到了谷底。
难道,真的出事了?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也许,江国强从青龙场回来得晚,直接去了公司吧。又或者,江国强此刻已经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候着了吧。
这么想着,他心里重新燃起一线希望。
回到办公室,楼下没见到江国强的身影,门口也没人。他赶紧进了办公室,希望能接到江国强的电话。
可是没有,办公室不时响起电话,但都不是江国强的。
他终于按捺不住,拿起话筒,拨通了江国强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
过了几分钟,他重又拨了过去。
电话终于有人接了,不过,却是个女人的声音。听他找江总,便告诉他,今天江总还没来上班,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她,等江总来了,再替他转告。
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出事了。
问题是,如何出事的,江国强现在哪里?
他现在更深刻地认识到,答应本家大哥的要求,来到屏山当这么个破县长,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正神思不属,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不想接,任由电话就这么响着。
可是,打电话的人似乎十分固执,竟一刻也不停地打着。
除了本家大哥,没有人敢这么打电话,
很显然,大哥已经动怒了。
可是,他现在连江国强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如何向大哥交待?反正大哥远在一百多公里的省城,只要他不接电话,大哥还真拿他没辄。
一百多公里,开车也不过四个小时。也就是说,大哥完全有可能到这里来兴师问罪。
他跳起来。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马上实施行动,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按照时间推算,如果白娟早有准备,江国强被捉拿当场。接下来,她会怎么做呢?
没等他想清楚,秘书走进来,拿着一封信递给他。
“马县长,有人让我把这封信交到你手上。”
又是信,马奎的手忍不住地颤抖。
等秘书离开,他才发现,信很薄,拿在手里几乎没有重量,不像是装了照片之类的。
他拆开信封,一张纸掉了出来。
他从地上捡起信纸,这才发现,有人用仿宋体端端正正地写着一行字。
江国强在警局。
送信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把江国强的消息用这种方式告诉他?
来不及多想,他已经跳起来。
江国强落到警方手里,要是把他供出来,事情可就太不妙了。最大的可能是,江国强违背了他的意思,把这事告诉的其他人,或者,去青龙场的,根本就是两个人。这个人送信来,压根就是来向他求救的。
这是不是能说明,江国强还指望自己去救他,所以,压根就没有把他供出来。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主意打定,他便摁了下桌上的呼叫器。
秘书进来,小声说,“马县长,有何指示?”
马奎冷冷地说,“通知警局王局长,我马上去他们单位。”
警局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去警局调研,也算是工作的一部份,谁敢置喙。
他轻装简骑,连司机和秘书也没带,便一个人驾车来到警局。
王局长早带着众人迎在门口。
见只有他一个人,不由得诧异。
“马县长平易近人,简单务实的工作作风,实在是值得我们学习。”
马奎没有理会他的恭维,还皱了下眉头,“我不过顺便来看看,弄这么多花架子干什么?让他们都散了,该干啥干啥去。”
王局长心里腹诽,妈的,要是老子不带人来隆重迎接,你心里能痛快得了。
不过,他还是打着哈哈说,“马县长批评得是,保证下不为例。”
他朝部下挥了挥手,“都忙去吧,马县长有我陪着就行。”
众人向马县长行了下注目礼,便三三两两地散了。
马奎跟在王局长身后,来到局长办公室。
宾主坐定,工作人员进来奉上一杯茶水,马县长东扯西拉地说了一阵其他事,才装作漫不经心地说,
“听说你们把县建筑公司的江国强江总抓进来了。”
王局长揣摸了半天,都没想出县长大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来警局。现在听他这么说,顿时恍然大悟。
早上刚上班,高威就来到他办公室,告诉他,江国强夜闯民宅,还在人家宅子里燃起了迷魂香,不知道想干什么。
江国强是县建筑公司总经理,又是外地人,不用说,进入的肯定是白娟的宅子。
江国强这个总经理是马县长一力提拨上来的,现在正红得烫人。白娟的身后不但站着她的夫家,还有娘家庞大的势力。他一个小小的警局局长,卷入这样的漩窝,一个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
他不想趟这趟浑水,也不好指责高威多事,只吩咐高威谨慎处置,便忙其他的去了。
此刻马县长问起,他装模作样地想了半天才说,“早上来的时候,是有人说过这么一嘴。马县长要是不提,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马奎长舒了一口气。
他的判断是准确的,到目前为止,事态还没有扩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么说,还真有这事。”
马奎镇定下来,便摆出了县长的架子,“王局长,县建筑公司总经理是正科级,跟你同级。你们不经过县里同意,就把人抓起来,恐怕有点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