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心里一紧,“爸,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秦和平淡淡地说,“风向会不会变,谁也说不清楚。现在社会各界争论得十分厉害,沿海一些城市有私人开公司,被一些人视为洪水猛兽,认为是开历史的倒车。当然,也有人认为是一种社会的进步。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秦川困难地说,“屏山县的李县长对白娟的评价很高,对她的工作也给予了充分地肯定。她是县妇联评为三八红旗手,还代表屏山县来省妇联开会呢。”
秦和平语众心长地说,“此一时,彼一时,谁知道天上的哪一朵云会下雨。女人是感情动物,男人却必须理性。不要为了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秦川凛声说,“我已经想清楚了,我必须给白娟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如果新的工作单位不批准我跟白娟结婚,那份工作我宁愿不要。你们要是担心白娟出事会连累到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好了。”
秦和平勃然大怒,“我跟你说了半天,你全当耳旁风了。你要是没了工作,没有我们这个家庭背景,白娟还会嫁给你吗?”
“白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秦川郑重其事地说,“白娟一个女孩子,就能白手起家,我一个七尺长的堂堂男子汉,还能饿肚子不成。我已经准备好,接受所有的挑战。”
老爷子此刻终于发话了,“白娟能带着李子坪的乡亲们摆脱贫困,吃上饱饭,就是历史的进步。不管你们怎么看,白娟这个孙媳妇,我都认了。不过,你爸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是你人生的重要转折点,缓几天办婚事,也不打紧。白娟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子,她会理解你的。”
老爷子这话在理,秦川听进去了。
他低声说,“爷爷,我听你的。”
老爷子这才满意地点头,“其实,按照屏山的风俗,你跟白娟已经结婚一次婚,干吗还要多此一举,再办一次?”
秦川下意识地看了母亲一眼,“上次我是代表凌家的儿子凌霄娶的白娟,这次我想以我秦川的名义娶她,断了所有人的念想。”
刘雪华知道秦川是有所指,不由得涨红了脸。
“你爱咋样就咋样吧,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秦川心里惦记着白娟,忙站起身说,“我出去办点事,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
说完,便疾步走了出去。
来到吴家,看到白娟灿烂的笑脸,他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我到医院去找过你,奶奶说你跟干妈一起走了。还以为你们回家了,结果家里也没人。”
白娟歉疚地看着他,低声说,“原本是想回家的,碰巧遇上个熟悉的妇产科大夫,干妈就带我去妇产科作了一次产检。”
秦川顿时紧张起来,“你要去产检,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让我陪着你呢?哦,对了,医生怎么说?”
白娟嫣然一笑,“有干妈陪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医生说了,胎儿发育良好,一切正常。”
她咬了下嘴唇,低声说,“医生说,我怀的,有可能是双胞胎呢。”
秦川又惊又喜,“真的,医生真是这么说的。”
孔奥平在一旁笑道:“现在国家提倡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孩子。有消息说,估计你们这一代,都不会让你们生两个孩子。没想到,白娟一次就怀了两个。”
秦川心里却打起了小鼓,“生一个孩子都太辛苦了,一下子生两个,岂不更辛苦。”
孔奥平莞尔一笑,“知道白娟生孩子辛苦,以后就对她好点。”
秦川点头如鸡啄米,“干妈,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对她好。”
孔奥平快人快语,直截了当地说,“还是说正题吧,你回去跟你爸妈他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秦川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斟词酌句地说,“我这次回屏山,没有请假,被人抓住把柄,如果不想背一个处分,就只能转业。某核工保密单位需要一个保卫干部,我觉得挺适合我的……”
“转业到核工保密单位?”
孔奥平冷笑,“这恐怕是你们家为了阻止你和白娟结婚,精心设计出来的一项计划吧。为了拆散你们,你们家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我只是不明白,白娟连孩子都怀上了,你们家居然还是这种态度。”
孔奥平越想越生气,“核工保密单位的保卫干部,对配偶的政审要求非常高。按照现在的办事效率,就是结婚申请批下来,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白娟可以等,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能等吗?现在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眼看就藏不住了。我看啦,这是你妈故意想让白娟出丑。”
“干妈,你别生气,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糟糕。”
白娟柔声说,“我跟秦川是夫妻,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谁敢说我未婚先孕。至于政审……”
说到这里,白娟停顿了一下,“我自认为心地坦荡,无不可告人处。万一有人吹毛求疵,不让我们结婚,我一个人照样能把孩子抚养大。”
“如果让我为了工作牺牲跟白娟的婚姻和爱情,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秦川静静地说,“娟,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甚至没有一技之长,你还会要我吗?”
白娟知道秦川这话背后的含义,毅然说,“放心吧,以后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丈夫,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嫌弃我。”
秦川的眸子亮晶晶的,他有一种想把白娟拥到怀里的冲动。但他不敢,这里是吴家,孔奥平就坐在旁边呢。还有,现在白娟肚子里怀着孩子呢,要是自己把持不住,伤了白娟和孩子,他可就百死难赎其罪了。
他想了想,还是替父母辨解了几句。
“我承认我妈对白娟的确有偏见,不过,这次你的确是误会他们了。他们没不同意我们结婚,只是希望我们的婚礼在省城办,我妈已经准备去挑结婚日子了。是我姑父打电话过来,说有人拿我擅自离开部队这事做文章,才不得不改变计划。”
白娟心里一阵难受,“唉,秦川,你怎么这么傻呀,你走的时候,怎么就不为自己考虑呢?”
秦川满不在乎,“知道你有危险,我哪里还有时间考虑别的。当时深更半夜,我找谁请假去?这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白娟略一沉呤,才缓缓地说,“只要你心里有我,有没有婚礼,打什么要紧。婚姻和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你有自己的信仰和追求,我肯定支持你。你要是真的只满足于老婆孩子热炕头,反而会让我瞧不起。”
秦川的喉咙哽咽了一下,这才缓缓地说,“未来存在着很大的变数,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哪怕是背叛全世界,都不会辜负你。”
孔奥平知道秦川是有所指,她在报纸上也看到了社会各界对私营企业的争论。对白娟和她的公司,也是忧心忡忡。只是白娟怀着孩子,她便把这事咽了下去。
她从心里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你们都想清楚了,我就不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