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狂奔照着陆暄的说法顺利地找到了卫生间,一进去才发觉,脸上一片湿。
我说这次晕车怎么异常难受呢,原来生理期提前了,索性没有染上裙子,不然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我踌躇满志地打电话给林灵,万分窘迫地把我的状况给说了一遍,由她笑一会儿才把电话挂了。
我趴在洗手槽上难受了好久,偏偏肚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来。林灵给我送救急物资过来时,我哭得妆都花了,也不知是难受得哭了还是因为别的。
林灵这两年别的没什么变化,就这性子不似以前那么咋呼,更能沉得住气,见到我只瞥了一眼我脸上惨不忍睹的妆,在自己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瓶卸妆水。
“你还是素颜好看,这么着太吓人了。”
我惊讶她怎么想着带瓶卸妆水在身上的同时更加无言以对,除了照做,我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吧!
终于把自己收拾舒坦了,出来发现林灵还在等着我,心想这妞终于有良心了一回,感动得不行。
“酒会快开始了,还等着你开场独奏呢!快点的……”
说着拉起我风一样的跑起来,全然没想起我身上的特殊情况,我脑袋突突地发疼,看来感动早了呢……
会场里主持人隆重而激情的开场白,气氛顿时被调动起来,然后是任齐风的致辞,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支持人开始卖着关子把我介绍出来,
“……有请陆和小姐为我们凑响第一支舞曲,热烈掌声欢迎陆小姐。”
我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走上台,前来的都是业内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我就算心里紧张也只能绷着。
脸上还存留着刚跑过的凌乱和苍白,但好在他们都陆陆续续投入到第一支舞当中,对我并未关注太多。
一曲意境深远的秋之恋缓缓落下,仿佛世界里只剩下琴音和舞池里轻松的舞步。
我上前鞠躬,代表着完满的掌声响起,我总算松了口气,抓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走下台。
到此我也就没什么事儿了,我又不需应酬,只需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歇口气,肚子里的沉重感丝毫没有减退。
大厅中央作为舞池都是人,我只能从旁边绕过去走到后门,不跳舞的人围了半圈,这就难免人前人后地窜,我还傻不愣登地窜到了陆暄他们面前。
他们,指的是陆暄和他的妈妈,还有陆暄的……女朋友。
“阿姨……”我有点胆颤,怕她叫出我的名字,虚得直冒冷汗。
她热络地笑着,“丫头,刚才表现得真是太棒了,阿姨给你点赞!”
陆阿姨的网络词汇一说一个顺溜,我呵呵干笑两声,放松了许多,不经意往旁边一瞥,陆阿姨眼咕噜一转,拍掌惊呼。
“瞧我,忙着高兴都忘记介绍了,这是李雪曦,”说着她稍倾身凑近我“我看这姑娘对陆暄上心得很,人也踏实,我琢磨着让他俩相处试试,没准能有意外收获呢!”
我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使劲儿抓住裙摆好一会儿才松开,陆阿姨已然拉过李雪曦的手“雪曦啊,这位是咱家世交好友陆家的女儿陆和,”
说到这她歉然一笑,亲切的拍拍李雪曦的手“是另一个陆家,改天再带你登门拜访啊!先和陆和打个招呼。”
李雪曦乖巧地应着,上前一步向我伸出右手“陆和,好久不见。”
我十分确定她和陆和有渊源,不过陆和生前的人际关系图我都研究透了,就是没见过这号人。
为了不让事情败露,我只好硬着头皮装作认识她,浅浅地一笑“好久不见。”
“你们俩认识啊?!”惊讶完的陆阿姨似乎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不等我们回答她歪头越过李雪曦看向静默已久的陆暄。
“那个……你不是请雪曦跳舞吗?快点的,曲子都快停了。”
我询过去,视线锁定在李雪曦挽着陆暄而交缠的手,稍一抬头与陆暄的眸光相碰,黑得深邃的双眼和记忆中的重合,眼神交流的那刻嘴角浸染上若隐若现的笑意,带着这样的笑意,他绅士地邀请李雪曦走向舞池。
对于陆暄这赤裸裸的挑衅,我默默翻了个白眼,嘚瑟,再嘚瑟,我就把你吃掉……呸呸呸!吃什么吃,当下酒菜都嫌凑合。
草草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现场。
外面星空朗月,洒下星辉,把天空照得如蓝宝石一般,给人一种梦幻感。
我无心欣赏撩人的夜色,一手捂着肚子压制腹部的不适,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庭院里的喷泉,蓝紫色的灯光把喷涌而出的水照得晶莹剔透,优雅的小提琴乐曲和着泉水声,相得益彰格外动听怡人。
估计是大厅里的舞曲结束了,三三两两的人聚在喷泉边品酒,我心下一动,抬步走过去。
随便挑起一杯酒,手腕轻动了一下,紫色液体沿着杯壁晃了一圈,凑近鼻子,淡淡的酒香瞬间充斥在鼻间。
任齐风家的酒果然非同凡响,我平时爱喝点小酒,还算识货,这酒闻着味都醉人,错过了简直就是人生遗憾。
我想着小酌几口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于是微微抿了一口,身体里本就不大的酒瘾被勾了上来,再加上因为在陆暄那吃了不痛快,喝着喝着就没了节制,原先那极力被忽略的失落愤恨和着酒意一起泛上头。
周围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各自想忙的事情或想巴结的人,不会注意我这角落的失意。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劲儿很快上来了。
肚子里翻滚一阵,随即是难以名状的疼痛,意识到我喝过头了,放了杯子一个转身意外撞上一人。
一杯酒悉数泼到我身上,金色的纱裙瞬间粘上一片狰狞的紫色,我头疼地在原地泄气,那人低着头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我去洗手间弄弄就好。”我疲于计较,撞我的男孩年轻的很,估计也就和我一般年纪,似乎因为我的好说话惊讶的抬起头看我。
“你、你你你,你是陆和吧!”他嗓门特别大,一出声把周围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我微囧了一下,提起裙子打算走人。
男孩却激动地抓住我的手“陆和小姐你好,我是星光娱乐的实习记者,对您也是极其崇拜,您能接受一下我的采访吗?就几个问题。”
我一听他是记者就急了,这里面怎么会有记者?!不是私密酒会吗?
竖着手指放在嘴上嘘了半天他也没觉悟,因为他的咋呼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我身上,既然这男孩是记者,别墅里必然有其他记者。
果不其然,聚集在喷泉另一面的记者,一听陆和这名字,就跟苍蝇闻到肉味似的,扛上摄像机就跑过来,我暗道不好,这么多记者我哪应付得过来,还不得被扒层皮?
我强自镇定下来,笑着拍拍那男孩的手“我接受你的采访,你先放开我,这样影响不好。”
那男孩毕竟经验不足,很轻易信人,不好意思的笑着放开我,那些记者已经围上来,我当即推了一把那男孩,迅速转身往后跑。
我怕伤着人,推那一把的力度并不是很重,后果就是没跑几步那群苍蝇就追上来了,我心下一惊,这样下去不行。
快跑了几步,我急转方向朝别墅里跑去,破罐子破摔的想大不了大闹了任齐风的酒会,谁让他这么不靠谱!
可悲的是我连酒会大厅都找不到,貌似闯错了一栋房,里面除了璀璨的灯光,哪哪都没人!
我暗骂该死,后边的纷杂的脚步越来越近,跑了三层楼还穷追不舍,终于在跑上四楼时我歇了菜,扶着楼梯大喘气。
突然冰凉的手上一热,一只有力的手轻轻一拉我被揽进一个怀抱,腰上一紧,随即被人抱着闪进最近的房间。
我惊魂未定,靠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随着一句引导性的“去那边看看”,凌乱嘈杂的脚步声终于远了,最终消失在楼道尽头。
我轻嘘口气,双腿瞬间失去了力气,身体里叫嚣已久的疼痛一时间炸裂开来,全身裹着冰块一样冰凉,身体顺着门滑下,腰侧的力度收紧,我被及时环住。
我这才注意紧急时刻救了我的人,不是陆暄又是谁?
他一手揽着我,一手撑在我头顶上方,离得我极近的把我包围住,我虚弱地撩起眼皮,把他看清楚。
回国这么久第一次仔细地把他看进眼里,和印象中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两年的历练使他更加成熟稳重,点漆般的双眼除了一如既往的沉静还多了几丝凛冽,眉宇间沉淀了两年的人世沧桑,凌厉之中揉杂着少许意味不明的温柔。
都是细微之间的改变,不熟悉他的人大概会觉得,他向来如此。而我知道,他早已成长蜕变。
从前的他会自觉能力不足而坐以待毙,现在的他,像虎中之王,只要是他的目标,都是绝对之势,霸道,不由分说地占据城池。
就像现在、看着我一样……
“为什么,总是出状况?”
他低沉的声音如钟声一般牵引我思绪回笼,此时的我太狼狈,因为李雪曦的缘故,我并不想在他面前有任何的势弱。
当初主动离开的是我,现在却又柔弱得像受伤小白兔接受他的保护,我并不想这样矫揉造作,只能竖起浑身的刺告诉他,我是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刺猬,而不是回来祈求他可怜的白兔。
“我出不出状况,关你什么事。”
陆暄对我冷漠的态度很是不满,原本还柔和的面色冷硬起来,压下脑袋靠近我几分。
“如果没记错的话,就在刚才我替陆小姐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你就这么个态度?”
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怎样,我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看着他骤然靠近的脸,我愣是一点没躲。
“那又怎么样?我有求你帮我?”
他微眯的眼瞬间变得晦暗“做人该知恩图报,陆妍,这是你欠我的。”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从我们两人的唇间溢出,就在他毅然决然压下唇之际,我拉着他衣领的双手收紧往后一推,手死死抓着他撑住我的身体,头埋在他胸前,呕吐不止,污秽的东西全都吐在他身上,这件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外套就这样被无情地玷污。
吐完后我瞬间感觉畅快,直起身体懒怠地靠着门,脸上挂着恣意的笑,挑衅意味十足。
“怎么样?陆先生,对我的谢礼可满意?”没错,我就是故意的,这一晚上犯的恶心和受过的气,我全都奉还给他。
陆暄默然地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忽然哑然失笑,然后开始不急不缓地脱衣服,再看向我时,眼里尽是我不曾见过的狠厉。
我顿时慌了,萌生了逃跑的念头,这样的陆暄陌生得令我胆寒,摸索着门柄准备开门。
陆暄很快把那件被糟蹋的衣服甩在地上,重重握住我欲开门的手腕,下了狠劲儿把我拉向他。
我撞进他怀里闷哼了一声,还没从碰撞的疼痛中缓过来就被他打横抱起,我被吓得尖叫不止。
我奋力踢腿,差点就从他手里滑落,他恼怒极了,顺势把我放下,我一着地就想跑,他阴狠地笑出声,伸手控制住我的肩膀,我感觉身上受到了很强大的力量拉扯,下一秒就被推到在沙发上。
陆暄沉重的身体压在我身上,我的双手被他压在两侧,毫无还击之力。
“陆妍,两年不见,惹怒我的本事倒是见长。”说完带着惩罚意味的吻落下来,灼人的气息如刀子一般划过我的脖颈,一路下滑,停留在锁骨处,厮磨着,突然尖锐的痛感把我推往回忆。
我想起两年前陆暄那不容抵抗的拥抱,我气急败坏之下也是这么用力地咬了他一口,最后他以最温柔的一面把我送走。当时我一心想跟他划清界限,却用看似决绝实则亲密的方式与他告别,即使我很不想,但只要他站在我面前,我就无法抗拒。
时过两年,我觉得我已经足够自持可以面对他,无论他如何,我都可以控制自己不心动,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我非他不可,所以下午不得已抓住他帮忙时,我也以为我释然了,对陆暄没有执着了。
可是当我知道有李雪曦这样一个女孩站在他身边时,我感到了失去的恐慌。这个女孩,他并不讨厌,可以牵她的手揽着她跳舞;这个女孩还深受陆妈妈的喜爱,一心撮合他们。我就跟经历了第二次失恋一样,惶然无措,深深切切体会到了被对方舍弃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