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担心宋知不同意,宋天铮还特意放缓了语速,加重了语气强调:“知知,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是董事会经过慎重考虑,一致通过的决定。大家都很看好你的能力,认为把诚安科技交给你,是对你最大的信任和认同。”
宋知听着这番虚伪至极的话,脸上的嘲讽再也懒得掩饰,直接笑出了声。
“父亲,您这步棋,安排得确实不错。”
宋天铮脸上的慈父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爸爸怎么会安排你,这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宋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扬了扬手里的那份“流放通知书”,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温度,“那不如,我们打个赌。”
“打赌?”
宋天铮下意识地皱眉。
“对。”
宋知直视着他,眼神锐利如刀,“如果我能盘活诚安科技,让它在一年内扭亏为盈。我要宋氏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宋天铮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底深处迸发出一阵狂喜。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他原本还在头疼,该怎么处理自己那个老丈人遗嘱里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没想到她自己竟然先让步了。
用一个注定破产的垃圾公司,换她放弃一半的继承权,这笔买卖,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更何况,盘活诚安科技?
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好!爸爸答应你!”
宋天铮想都没想,一口应下,生怕她反悔。
他看着宋知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自寻死路的傻子。
宋知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知道他误会了自己话里的意思,却也只是笑了笑,并不点破。
“口说无凭。”
她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我要求,把这个赌约作为附加条款,白纸黑字地写进这份人事调任通知里。”
“没问题!”
宋天铮答应得无比爽快。
但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和算计,补充道:“不过,既然是赌约,那就要公平。如果你成功了,股份归你。但如果你没能盘活公司,导致诚安科技最终破产清算,那么所有的损失,都必须由你个人来承担。”
这个老狐狸,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宋知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平静地点了点头:“可以。”
见她如此轻易地就跳进了自己设下的圈套,宋天铮心中大定,立刻叫来律师,当着宋知的面,拟定了一份全新的、带有附加条款的合同。
条款清晰地写明了双方的赌约,以及各自需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宋天铮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仿佛已经看到了宋知灰头土脸、背负巨额债务的凄惨下场。
宋知接过笔,平静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合作愉快。”
她将其中一份合同收好,转身便要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宋天铮,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父亲,我忘了提醒您一件事。”
“什么事?”
宋天铮此刻心情大好,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宋知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宋天铮的心上:“这份带有赌约的任命书,是我们之间的私人协议,并没有通过董事会,对吗?”
宋天铮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宋知继续说道:“也就是说,到时候如果我赢了,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董事会可不会批。那么,就只能从您个人持有的股份里,转让给我了。”
宋天铮在宋氏集团,一共也就只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那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宋天铮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他死死地盯着宋知,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女儿给算计了!
但他已经签了字,当着律师的面,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着镇定,咬着牙说道:“那也要你能赢才行!”
在他看来,宋知绝无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诚安科技就是个无底洞,谁去谁死,她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做一场必输的豪赌!
宋知不再理会他那张铁青的脸,转身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立刻拨通了张律师的电话。
“张律师,我刚和宋天铮签了一份对赌协议……”
她将事情的经过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最后问道,“我想确认一下,这份协议里的百分之十五股份,和我外祖父遗嘱里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否存在法律上的冲突?”
电话那头的张律师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片刻后,他专业而肯定的声音传来:“宋小姐,完全不冲突。遗嘱继承是您的法定权利,而这份对赌协议属于独立的商业合同。两者并行不悖。”
张律师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也就是说,一旦您赢了赌约,您将同时拥有遗嘱中的百分之三十,和协议中的百分之十五,总计百分之四十五的集团股份!”
“届时,您将成为宋氏集团持股最多的单一股东,拥有绝对的控股权。到那时,董事会重组,您甚至可以直接出任集团董事长,位置……会比您父亲高得多。”
“我知道了,多谢。”
宋知挂断电话,唇角缓缓上扬。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电梯抵达一楼,宋知刚走出去,前台小姐便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神色有些为难。
“宋……宋小姐,刚才林总监派人把您办公室的东西又送回来了,说放在地下回收站不太好。”
宋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大厅的角落里,堆放着几个纸箱,正是她那些被“处理”掉的私人物品。
她看都懒得再多看一眼,语气淡漠地开口:“一堆破烂而已,直接丢了吧。”
“可是……”
前台小姐更加为难了,声音也压得更低,“可是那副您挂在墙上的画……他们从回收站捡回来的时候,画上被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已经没法修复了。我听说那幅画,价值六百多万呢。”
宋知闻言,忽然笑了。
那笑意冰冷,不达眼底。
她转头看向那个战战兢兢的前台,声音清晰而冷酷:
“谁让丢的,就让谁照价赔偿。我的律师,会亲自联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