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原本死气沉沉的会议室瞬间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一百万？开什么玩笑！”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头发稀疏的男人最先忍不住开了口，他叫王海，是公司的老技术员，“宋总，您可能对我们公司的情况不太了解。我们诚安科技这三年来，单笔项目最高的营收记录，还不到十万块。您这三个月就要翻十倍，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一片附和。
“是啊，王哥说的没错。一百万，把我们公司卖了都凑不齐。”
“而且青阳地产出了名的难缠，以前多少大公司都在他们那儿栽过跟头，我们这种小公司去，不是送死吗？”
另一个穿着格子衫的年轻男人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有恃无恐的懒散：“宋总，我觉得我们现在这个状态就挺好的。工作不累，朝九晚五，工资虽然不高，但也能按时发。何必去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项目呢？”
“对，我也觉得没必要折腾，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间充满了抗拒和安于现状的颓靡。
他们已经习惯了在这里混日子，任何可能打破这种“稳定”的变动，在他们看来都是一种威胁。
面对这几乎一边倒的反对声浪，宋知的脸上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她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所有声音都渐渐平息下去。
会议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所有人都看着她，等着她的反应。
他们以为这个新来的、看起来年轻漂亮的女老总，要么会生气地拍桌子，要么会苦口婆心地劝说。
然而，宋知的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说完了？”
她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那现在我宣布我的决定。”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愿意参与这个项目的人，明天上午十点之前，来我办公室递交辞呈。我批准。”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宋知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如果选择留下，那么从明天中午开始，我会将这个项目的所有环节进行细分，具体到每一个人的工作任务和完成时限。每个人身上，都有明确的KPI。”
“完不成既定工作量的，按照公司规定，扣除当月绩效和奖金。如果连续三个月不达标，公司有权进行辞退处理。”
“反之，”她话锋一转，眼神里透出一丝锐利的光，“如果能超额完成任务，为项目做出突出贡献的，工资翻倍。所有奖金，从我的私人账户里划出。”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她这番话给震住了。
辞职，或者接受严苛的KPI管理。
要么滚，要么拼命干。
没有第三条路。
有人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满和愤怒，觉得这个新上司的做法太过霸道，完全不把他们这些老员工放在眼里。
但也有几个年轻些的员工，在听到“工资翻倍”和“私人账户支付”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心动的光芒。
“我的话说完了。”
宋知收回目光，语气不容置喙，“散会。”
说完，她转身便走出了会议室，留下身后一众神色各异、心思浮动的员工。
郑可可快步跟在她身后，脸上满是担忧：“宋总，您这样做……会不会太直接了？王前辈他们在公司待了快十年了，就这么得罪他们，我怕以后工作不好开展。”
“这里是公司，不是学校。”
宋知脚步未停，声音冷得像冰，“我来这里是创造价值，不是来当老师，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他们玩过家家的游戏。他们不行，就换行的人来。诚安科技不养闲人。”
郑可可被她强大的气场震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心里却对这位新上司的雷霆手段生出了几分敬畏。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宋知都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详细研究青阳地产的项目需求和诚安科技的现有技术储备，将庞大的项目拆解成无数个细小的模块，并开始草拟每个岗位的工作职责和考核标准。
临近下班时，她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林晚秘书”的字样，宋知眉梢微挑，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顾言诚那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宋知！那幅画的赔偿律师函，是不是你让张律师发给晚晚的？”
对方一上来就是兴师问罪的语气。
宋知正在整理手头的文件，闻言只是眼皮都未抬一下，随口应道：“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顾言诚的火气更盛：“你就为了一张画，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晚晚也不是故意的！你未免也太小气，太斤斤计较了！”
“小气？”
宋知停下手中的笔，觉得有些好笑。
她靠在椅背上，语气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嘲弄，“顾言诚，你不是一向标榜自己大方么？既然你不觉得小气，那六百多万，你替她赔了就是了。不然，就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说完，不等对方再开口，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电话那头的顾言诚气得脸色铁青，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宋知却像没事人一样，将手机丢到一旁，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对她而言，跟顾言诚争论，远没有规划项目的一个数据节点来得重要。
等她彻底忙完，抬头看窗外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驱车回到宋家别墅，已经是将近午夜十二点。
偌大的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母亲周曼正坐在沙发上，似乎一直在等她。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看到宋知疲惫的身影，周曼立刻起身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心疼，“知知，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那个诚安科技，我听说了，就是个烂摊子，你爸他……”
“妈，我没事。”
宋知打断了母亲的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公司刚接手，事情多一点是正常的。”
她换下高跟鞋，走到沙发边坐下，身体的疲惫在这一刻才涌了上来。
周曼端来一杯温水递给她，坐在她身边，叹了口气：“公司离家这么远，你每天这样来回跑，身体怎么吃得消。”
母亲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宋知动了心思。
宋家别墅在城东，诚安科技在城西，每天通勤的时间确实太长了。
她喝了口水，转念想了想，便对周曼说道：“妈，我想在公司附近找个公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