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澈洗澡的这段时间,杜玉好像突然就想通了什么。
语气不仅心平气和起来,连对苏澈的态度都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老祖宗称呼苏澈为奇人,既然是奇人,脾气怪些也是应该的。
在杜玉看来,苏澈适才的无礼,只是少年心性而已,无伤大雅。
自己身份高贵,与一介孩童争嘴上长短,实属低级。
只要他知识不是作假,自己放下些身段促膝谈心也是可以的。
哪知道还不等苏澈的屁股坐稳,一句话就险些将杜玉呛死。
“呦,改性了?知道说请了?”
“额...”杜玉被苏澈噎的够呛,指着他鼻子好几分钟才缓过来,随即摇头苦笑道:“你就不能有一点点尊老爱幼的心思么?”
“首先您正值壮年,还不老,其次我也不小了,这世俗的礼仪还是让他们见鬼去吧。”
“我同意你的说法,但我不同意你对世俗的态度,要知道就算世外高人融入世间,也得按照世俗的规矩来。这世界只有从众之人,才能活得长。”
“这难道是你们的长寿之道?可你们也不进入世俗啊。”
“非也,这是处世之道。”
“苏澈受教了。”
见杜玉的眼神不似玩笑,确确实实有给自己上课的意思。
苏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既然杜玉已经做到这个样子,刚才的误会就一扫而空了。
站起身,给杜玉长长的作了个揖。
杜玉也心情好转,说道。
“你说你要娶我杜家的旁系女子为妻,这人是谁啊?”
“名叫杜鹃,当年金兵扣关时,为金兵和杜家旁系小姐所生。因其身份所以被同族人排斥,不知道杜先生听过吗?”
杜玉搜肠刮肚一番,还真想起有这么个事情。
沉吟着说道。
“此女我确实有耳闻,不过她年岁应该比你大吧?你确定要娶的是她?”
“的确如此,不容更改。”苏澈说的极其笃定。
“你说的这个杜鹃,是我杜家旁系中的旁系,血缘远的几乎就是同姓而已了。我只是略有耳闻。他们家是襄阳府的人士,因为与我弟弟的儿子的叔伯的大侄子有几分交情,招揽了些巴蜀丝绸生意,所以杜家在襄阳府的生活也还算上乘。当年金兵扣关的时候,年少的杜家大小姐没有来得及逃走,被攻入城中的金兵霸占,后生下一女,取名杜鹃。襄阳杜家嫌弃她母亲是不洁之身,孩子是外族杂.种,遂将其驱赶出去。直到现在了无音信,是死是活尚未可知。此事我是由下面的人闲聊时听说的,你既然要送聘礼,为何不去襄阳找她的老家,而来我家呢?”
“啊?”
一番言论让苏澈整个人都失了神。
合着杜鹃的杜家根本不是巴蜀之地那个传说中的隐世大家族,而是襄阳府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杜家!
与眼前的杜家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估计血统都不纯了。
好啊,杜鹃这小妮子竟又敢欺骗自己,什么去巴蜀之地的杜家提亲,狗屁!
他就是想看看自己的能力上限在哪!
这么戏耍夫君还行?
回去非得扒掉裤子好好打一顿屁股不可!
看苏澈回想以前咬牙切齿的模样,杜玉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自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作为杜家老祖的大儿子,能被他安排掌管家里所有事情,就绝对等闲之辈。
瞬间就猜出事情的缘由。
轻咳两声道。
“咳咳,不管是不是正牌的杜家,但也都是姓杜的。我再问你,我怎么记得杜鹃好像已经成过亲了,这里面可是有什么猫腻?”
“你当真不知道?”
要说一个隐世的超级大家族,不知道金陵城里发生的雅趣之事,打死苏澈都不信。
眼前这老东西明显是戏弄自己呢。
然而杜玉却很是笃定的摇摇头。
“确实不知。”
“不知道也好,既然如此,苏某告辞了。”
“啊?诶别别别,苏小友留步!”
这回换杜玉懵了。
他喵的,你是真干脆啊!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好的把滑翔伞的事情详细说一遍呢?
见苏澈真的要站起身,杜玉也顾不上身份了,赶紧抓住他的手道。
“别别别,老夫知道,老夫知道行了吧?”
“哼,就猜到你们这些人没一个好鸟,在南楚各个城市都有自己的眼线。”
“嗐,都说年少轻狂,你扳倒林康抢走他老婆的事情就该张扬张扬嘛。”
杜玉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澈,有种静候佳音的感觉。
苏澈却丝毫不感冒。
这具身体看似二十出头,实际上装着的是三十多岁的灵魂。
早就过了虚荣心强盛的年级了。
谁家三十多岁大老爷们靠吹牛逼过日子?
那就不是正经过日子人。
“杜先生言之有理,但我不这么认为。林康的倒塌是咎由自取,他的儿子迫害女童,贩卖外国,导致无数家庭支离破碎,死有余辜。但杜鹃是个好姑娘,这件事也和她没关系。而我苏澈又向来言出必行。我曾答应过他的事情,肯定会办到。”
“好姑娘?有靠欺骗人来证明其价值上限的好姑娘?她肯定知道你来到杜家会受到刁难的。”
“这我清楚,可我不怪她。”说着苏澈有些伤春秋悲起来,“杜鹃从小身世凄苦,饱受非议白眼,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姑娘内心有点防范,想找个真正强大的人依附,从此不再受伤害。这有什么错?”
“真正强大?苏澈,你现在仅仅是个穷乡僻壤的知州,区区六品官,还是个从六品,你凭什么说自己强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苏澈二十岁就已经是六品官,等我到你这个岁数,当个王爷不过分吧?也很合理吧?”
“南楚不封异姓王。”
“凡事无绝对,我倒认为,以我.日后的功绩,他们大可以封一个玩玩。”
杜玉从没有见过如此自信的人。
俗话说,下巴没毛,办事不牢。
他苏澈凭什么就敢说这样的大话呢?
就凭他是丐帮帮主?亦或者是在兴元府小有成就?
“你凭什么?”
苏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凭我的能力。”
“哈哈哈哈,和少年人交谈果然有趣。凭能力,好啊,老夫也是许久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自信的年轻人了,但却不知道究竟是自信还是自负。可敢与老夫说说你的想法?”
嗐,苏澈怅然一声。
若是将心中想法说出来,非惊掉他的大牙不可。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呵,臭小子,你是来我杜家第一个敢替佛字的人。没看见我们面前供奉的是谁?”
“无量天尊嘛。”
“啪!”
苏澈后脖颈被杜玉狠狠拍了一下子。
苏澈顿时火大,但见杜玉怒火中烧的样子还是硬生生忍了回去。
毕竟那虬髯的小臂肌肉,一看就不好惹啊。
“这是无上天尊!是佛家污蔑我们道教才宣扬的无量天尊,你臭小子明明知道是什么,竟在老夫面前刷滑!真真是该打!”
后脖颈火辣辣的疼。
苏澈其实并不知道是无量和无上的区别。
“杜先生别生气,我是真不知道啊。”